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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757)

廷杖击打皮肉的声音,沉闷地混合着凄厉的惨嚎,一声接一声,清晰地传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留在原地的臣子心上。

公然杖责重臣的事,历史上不是没有。

但自本朝开国,从不曾有过如此酷烈之事……

这位年轻的监国太子,用最血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撕下了所有温情的伪装,露出了他森然的獠牙……

只为告诫朝臣,他要的不是妥协,是绝对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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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李肇他当真是疯了……”

端王府书房,李桓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下。

茶水溅上他的袍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此刻铁青一片。

“廷杖萧文远?当众折辱朝廷重臣?他……他如何敢的?他眼里还有没有祖宗法度,还有没有君父?”

“殿下息怒,要老夫说,这未必不是好事。”

刘隐垂手侍立一旁,捋了捋山羊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太子此举固然立威,但也将自己置于炉火之上……强纳尼姑入东宫,已是大忌,如今更因几句谏言便廷杖朝廷重臣……他如此任性妄为,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李桓摇了摇头,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

“他几时在乎过非议?刘先生,你看得还是浅了。他哪里是任性?分明是在借题发挥,用萧文远的血,逼人站队……告诉所有人,监国大权在手,顺他者未必昌,逆他者必亡……要么跪,要么死!”

刘隐道:“众怒难犯。太子越是这般倒行逆施,离心离德者只会越多。清流寒心,勋贵自危,宗室侧目……此消彼长,这些,都是殿下未来的根基啊。”

“那是从前。”李桓道:“刘先生可曾想过,若父皇……真就醒不过来了呢?”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本王步步退让,隐忍不发,任由他利用监国之权,将朝堂上所有不驯服的对手,一点点剔除干净。等他彻底肃清了萧党,打压了清流,驯服了宗室,将大梁权柄牢牢握在掌心……那时,本王还有何路可走?”

刘隐心头一凛,惊出一身冷汗。

若皇帝龙驭宾天,李肇手揽大权,便可名正言顺地登基。

“那可如何是好?”刘隐心头剧震,忧虑更甚:“萧相入狱,天牢守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大长公主递了几次牌子,都被挡了回来……连太后亲去紫宸殿,都吃了闭门羹……这位太子爷,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桓久久无言。

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仿佛鬼泣。

“本王再不决断,便只能等着被东宫的屠刀,一寸寸凌迟了……”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

深秋的风带着寒意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背对着刘隐,望着皇城方向,目光好似穿透层叠的屋宇,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刘隐精神一振。

“殿下圣明……”刘隐看着李桓异常冷硬的脊背,眼中精光乍现。

“大业未成,岂能功亏一篑?太子倒行逆施,已丧尽人心。他不仁在前,我等不义在后,亦是迫不得已,师出有名——”

李桓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师出有名。何名?”

刘隐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子挟持君父,隔绝内外,残害忠良,祸乱朝纲。此乃国贼……京畿有变,君侧蒙尘,萧节度使身为国之柱石,岂能坐视……只要王爷振臂一呼,萧琰必会出兵,入京勤王……以清君侧。”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李桓听了,却面无表情。

“如此,本王便再无回头路了。”

刘隐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萧家要的是从龙之功,殿下要的是这万里江山,双方各取所需,正是天作之合……”

李桓道:“萧琰拥兵自重,其心叵测,岂是甘居人下之辈?这把刀,固然锋利,却也噬主……刀子啊,不能由本王亲手拔出。”

说罢他踱回书案后,提笔,蘸墨,却并未落下。

久久,才在笔尖凝聚成一个一个的墨字。

“传信给我们在陇右的人,务必让萧琰知晓京中惨状……告诉他,太子囚禁君父,虐审其父萧嵩……不仅要灭他萧氏满门,更要铲除所有不臣于东宫的势力……大梁江山,已危如累卵!”

刘隐讶异:“殿下是说……”

李桓微微停顿,看着他,“本王只用静待王师入京,拨乱反正即可。”

不必亲自动手,不必沾惹血腥。

若萧家胜了,他李桓是众望所归的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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