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接过薛绥手里的包袱,眼圈微微泛红,“姑娘这一去数月,见不着人,西疆又是打仗又是风雪的,真真叫人担心……”
薛绥微笑,“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锦书这才收起愁容,把包袱递给身后的小丫头,又上前替薛绥拢了拢披风领口,笑着往屋里引。
“回来就好,如意刚温好姜茶,快进屋喝一碗祛祛寒。”
如意也挽住小昭的手臂,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
“姑娘是不是又清减了些?小昭也是,瞧着瘦了。西疆的风沙果然厉害,竟能把我们小昭这样壮实的人儿也磨砺秀气了……”
小昭轻轻推她一下,笑骂道:“就你话多,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皮痒了不是?”
两人笑着打闹起来。
久别重逢的喜悦,混着荤素不忌的玩笑,比嘘寒问暖更显亲密无间。
薛绥笑着捏了捏如意的脸,语气带着纵容。
“别闹小昭了,先把东西拿回屋。”
众人簇拥着薛绥进了暖阁,锦书和如意忙着倒热茶。
薛绥坐下,让小昭将行李里的小包裹取出来。
“给你们带了点小玩意儿,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图个新鲜。”
她将一个小木盒递给锦书。
“这是给你的。滇州老工匠打造的平安扣,水头不算顶顶好,戴在身上图个平安。”
锦书接过,忙福身道:“多谢姑娘惦记。”
薛绥又拿起一个小巧的木匣递给如意,笑道:“滇州的耳珰。听说那边姑娘都喜欢这些。你瞧瞧喜不喜欢。”
如意好奇地打开,只见是一对碧色的玉耳珰,嵌在银丝绕成的托子里,玲珑别致。旁边还有一枚红纹石,雕成小兔模样,眼睛用黑玛瑙嵌的,憨态可掬。
“呀,这样好的东西。”如意惊喜地低呼,“让姑娘破费了。”
“顺手带的,不值什么。”薛绥淡淡笑着,又让小昭把其他一些小东西分给佩儿几个小丫头,人人有份,不曾遗漏。
锦书张罗着,不停地笑。
“姑娘每次出门,总记着府里每个人,难怪大家都念着姑娘的好。”
薛绥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目光投向正房的方向。
“我阿娘呢?近日如何?”
“娘子刚用了药,正歇晌呢。”锦书压低声音,“大郎君前日来请过脉,说娘子身子骨好多了。只是心智……怕是回不到从前。”
薛绥指尖微微一顿,目光凝重。
锦书怕她担忧,又笑道:“不过娘子不记得从前,也省了很多烦心事。平常吃药、玩玩具,都不吵不闹的,很是安稳开心……”
薛绥心下稍安,起身道:“我去瞧瞧她。”
她去到正房,放轻脚步走入内室。
雪姬拥着被子靠在窗边的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竟是睡得正香。
听见动静,她倏地睁开眼睛,看着薛绥,视线清澈而茫然。
“你是……谁呀?”
薛绥心口微涩,走上前柔声道:“阿娘,是我,我是绥绥啊,你还记得吗?”
“绥绥……”雪姬歪着头看她,努力想了半晌,忽然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绥绥回来啦?是那个去很远很远地方打仗的绥绥吗?锦书说你去打坏人了,是不是把坏人都打跑了?”
看来锦书没少在她跟前念叨自己。
薛绥鼻尖一酸,握住她微凉的手,在榻边坐下来。
“是,坏人都打跑了,我回来了。阿娘身子可好?吃得香吗?”
“好的呀。”雪姬点点头,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九连环,“这个,舒大夫给的,可好玩了……就是我太笨了,总是解不开……”
薛绥看着那个结构复杂的银环,心里明白,天枢给她这个,是为了锻炼她的手指和脑力,有助于恢复。
“我来教你……”
她接过九连环,极有耐心地一步步演示、讲解。
锁扣刚一松脱,雪姬的眼睛便亮了起来,露出孩童般的惊奇和崇拜。
“绥绥好厉害!比舒大夫还厉害。他说他也解不开呢……”
锦书在一旁轻笑:“娘子近来就爱琢磨这个,有时能自己坐着玩上好一会儿。舒大夫说这是心神渐凝,好兆头……”
薛绥心中慰藉了几分。
她陪着雪姬一遍遍地练习。
直到雪姬靠自己成功解开了一次,她立刻赞叹。
“阿娘真聪明,真厉害。”
雪姬得了夸奖,脸上笑开了花,满足地靠回软枕里,又专心致志地摆弄起别的玩具去了。
仿佛浑然忘却了,旁边还有一个刚从西疆归来的女儿。
如意端来热茶点心,几人围坐在暖阁里说话。
小昭将此去西疆的见闻,细细地道来。
从静泊园遇袭到云岭击杀萧琰,说到惊险处,如意捂嘴惊呼,满眼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