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永远保有离开的自由和底气。
“你为何……”薛绥喉间微哽。
“朕要你明白。”李肇看着她,“朕心匪石,不可转也。”
“李肇……”
“收好。”他温声一笑,拍拍她的手背,“朕在,它是你的玩物。朕若不在了,它便是你的护身符。如此,你可安心?”
薛绥指尖发烫。
轻巧的小印如有千钧,她差点拿不住。
李肇懂她。
她自小在背叛与算计中长大,看尽世态炎凉,心思极重,常保有戒心。如今贵为皇后,却怕帝王恩情易逝。一旦失了圣心,不只是她,旧陵沼的遗孤们也一并会被清算,她也再无退路。
所以,她留下天枢给的核心名册,却将誊抄的副本当着他的面焚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仍旧选择了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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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定在九月初九。
天尚未亮,薛绥便被一阵温热的触感唤醒。
“黑十八……别闹。”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拍去,却触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悍妇,敢打朕……”李肇早已点燃床头的琉璃灯。
薛绥睁开眼,便看到他含笑的眼睛。
他低头,吻她的额发,“皇后,该起身梳妆了。”
“几时了?”她慵懒地往他怀里又埋了埋,鼻尖轻蹭过他寝衣微敞的领口,在那片温热紧实的肌理上,呼出轻柔的热气,嗓音夹着慵懒的睡意,软乎乎的,勾人。
“陛下倒比宫人还急。”
李肇喉结微微一滚,黑眸渐深,“薛平安,再闹,朕可就不叫你起身了。”
这些时日因她有孕在身,他着实隐忍克制。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又是晨起情动之时,难免急躁……
薛绥被他话里的话,烫得耳根发热……
“别……”
李肇俯身将她圈在臂弯里,“太医说,四个月胎象已稳……轻些无妨。”
薛绥想到上次那一下,汗毛都竖了起来,刚想推开,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声音哑得厉害,“信朕,不弄疼你。”
吻细细地落下,从眉心到唇畔,怜惜中带着难耐的渴望……
她喉头干涩,用力攥着他的寝衣,呼吸都乱了,他见状低笑,避开小腹缠上来,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另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寸寸厮磨。
“让朕疼你一回……”
“外头都等着了……你怎如此孟浪……”
“就一会儿,不耽误事。”
琉璃灯就那样亮着,光线刺目,她耳根发烫,拿块巾子把脸遮起来,只当一只缩头乌龟也罢……
李肇低笑,轻轻拉开。
明亮的光线下,她眉梢染着薄红,连看向他的眼神都软得发黏,像浸了蜜的糖,甜得他心里发颤。
他最痴迷的,便是这样的她。
每每见她情动,他心口便膨胀得厉害。
她的欢愉带给他满足和快活,远胜他的。
是他让她卸下所有防备,是他亲手揉碎了她的克制,是他把她的呼吸变成细碎的轻吟。他爱极了她这般模样,几乎上了瘾……
在互相得到那一刻,他滚烫的充盈,热烈都快要溢出来……
寝殿内暖香氤氲,帐幔轻摇。
外头,一众女官和宫人捧着凤冠礼服走来,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缠绵娇吟,个个羞得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吉时一到,钟鼓齐鸣。
薛绥身着繁复华美的皇后祎衣,冠上九龙四凤,垂旒摇曳,凤凰衔珠展翅欲飞,织金裙裾曳地长及丈余,由八名女官徐徐牵引着,在汉白玉的石阶上铺陈开来,雍容华贵,庄重无比。
李肇一身玄色冕服,立于丹陛之上,眼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礼官浑厚悠长的唱诵声,回荡在广场上空。
“朕闻天地之道,在乾坤相济。人伦之要,在夫妇协和。咨尔薛氏,秉性柔嘉,赋质温良。明慧出于天性,坚毅成于磨砺。佐朕于艰难,持身于浊流,常怀忧国之心,屡献安邦之策,经纬有度,谋断明晰。懿范既成,朝野称颂,今授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尔当益修德业,协理内治,上承宗庙之祀,下安四海之民。钦哉!”
在百官勋贵的注视下,李肇亲自走下丹陛,向她伸出手。
“皇后,跟朕来。”
两只手紧紧交握。
薛绥听着礼官的唱诵,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台阶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是肃立的仪仗侍卫,身后是黑压压跪伏的朝臣。
薛绥沉静地望向前方,眼前似有浮光掠影的画面,快速闪回……
“十三,走得这样慢,是还在怨为师吗?”
薛绥惊喜抬眸,只见静善青灰色的衣摆扫过台阶,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