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218)
张小鲤点点头,被林存善拉着离开,两人都没注意到,相对的雅间之内,蕊娘和莫天觉透过那雅间,都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林存善为张小鲤擦眼泪,看着张小鲤有点委屈地摇头,看着张小鲤和林存善并肩离开。
两人都露出了有些欣慰却又惆怅的笑。
*
鹰卫所并没有百姓想象中那般阴森。
甚至,因为要防止内奸、刺客,鹰卫所算是亮堂的,整体布置也极尽简单。整个鹰卫内外上下没有一棵树木,只依稀种植着些不过膝盖的花草,勉强算是点缀。
从大门入内,穿过刻着雄鹰的影壁,里头便是一片极敞亮的空地,平日可作练兵演武,唤作演武场,过了演武场,连回廊也没有,空地后便直接是鹰卫们办公、休憩的掠地堂,中有一个大厅,又分出几个小的隔间用作休憩。
掠地堂外一个很短的风雨连廊后便是上下两个关押犯人的牢房,上头是巡牢,统一名为禁恶房,几乎算得上是整洁了,它们一字排开,中间几间与其他禁恶房区别略大,不像牢房,倒像是华贵的房间,这里也被称为‘客居’,一般是关押身份尊贵特殊,罪证不足者。算是给对方、也给鹰卫所一个余地,若最后审下来并无罪责,就当对方是来鹰卫所“做客”一场。
而在正中间,则是审问之所,名为察情厅,与惊鹊门的敬法房有些相似。
禁恶房和察情厅下方则是地牢,不过地牢并非遍布整个禁恶房下方,只在西边地下,入口也只有一个,就在最西边。
禁恶房后便是后院和后门,后院同样是一片可以用来操练的院落,最后是通往街道的后门,相对狭隘,只容一人通过,一般不轻易打开。
鹰卫所整体规划简单得过分,也就是前后院,一个横在中间的掠地堂、一整排禁恶房以及中间的察情厅、禁恶房西边下方的地牢。因为被定罪后的犯人,通常也不必拘于此地,往往可以送去其他地方关押。
之前空棺案没告破时,宁县衙门的人都陆续受刑,待林存善和莫天觉破了空棺案的秘密,可确认犯案者应最多只有一两位。宁县衙门的人毕竟是官员,而且至少不是上下串通,集体作案,其中有不少无辜之人,所以如今也都被分开关押在禁恶房之中。
池东清大步走入鹰卫所,齐浩然茫然地快步跟在他身后。
因为齐浩然负责空棺案,自然能光明正大地来鹰卫所,池东清本是不能来的,但鹰卫见了齐浩然,以为池东清是来帮忙办案的,并未多问。
何况这几日三皇子和冯乐安也不怎么在,鹰卫对这空棺案也没有十分上心,眼下已是傍晚,天色渐黑,也快到了鹰卫所换班的时候,他们对于惊鹊门人此时前来有些不满,故而态度敷衍,也懒得阻挠。
齐浩然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对鹰卫说,自己要提审宁县主簿代江。
那鹰卫点点头,将他们领入察情厅。
到了察情厅,齐浩然才说:“你突然说要见这个代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在查什么?我现在要查的,是空棺案,你——”
“——一会儿,劳烦齐大人先离开,让我与他单独在此。”池东清却说。
齐浩然一怔。
池东清说:“他就是空棺案的主谋。”
齐浩然大惊:“什么?!你有证据吗?”
“现在还没有。”池东清信誓旦旦地说,“但是等我与他聊完,就有证据了,不过,必须要我和他单独聊……齐大人,可否,相信我一次?”
齐浩然简直骇然。
池东清虽聪颖,但毕竟只是个西院的年轻人,恐怕都没怎么离开过典簿厅和藏书阁。
眼下却突然提出要单独审问一个可能的罪犯。
齐浩然想拒绝,然而看池东清眼中的恳求与坚定,齐浩然只好说:“那我在外头等着……”
他走出去,没一会儿鹰卫就压着一个身上有些肮脏,面容亦有几分憔悴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男人虽面容憔悴,但能看出生得并不差,甚至有几分英俊,身形也十分高大,隐约可见之前的健朗。
他神色很冷漠,约莫是因为之前被审问太多次,不过眼神并不麻木,反而转动着在外头的齐浩然身上扫了一下,显是直到此时也不忘记观察周遭环境。
代江被鹰卫压在审问室里,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身上散发着牢内的异味,按着跪在了地上。
池东清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和他说话。”
此事并不少见,那两个鹰卫对视一眼,也乐得离开。
代江这下倒是有些意外,抬眼看了一眼池东清,不过仍没有开口。
池东清缓缓说:“我该叫你代江,还是,舒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