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存善竟点头：“你说。本来就不必拐弯抹角。”

张小鲤好笑地道：“你在既盈围场，扮作药童去见阿姐，同她摊牌时，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把自己的身世都告诉了阿姐，阿姐却还是选择帮昭华，怎么办？”

林存善轻笑一声，道：“我不觉得蕊娘会拒绝。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一定会选择我。”

张小鲤不屑道：“不会的，你这么算无遗策，怎么可能会赌呢？你一定想过这种可能，也有应对办法——很简单，如果阿姐不选你，你当场联合萧太医弄死阿姐就行了。反正，阿姐当时本就是故作不舒服，才让萧太医去为她把脉，因病而亡，很正常啊。”

林存善想了想，竟道：“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我也没骗你，我很笃定，蕊娘会选择我。因为我是皇上的孩子，因为我从幼年便开始筹谋这一切，更因为，我是男子。”

张小鲤一怔，极为不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姐本就是因为昭华是女子却想做女帝，才愿意尽心尽力地助她！阿姐身为女子受尽磋磨，一定也期盼再有个女帝……”

林存善道：“正因为你阿姐身为女子受尽了磋磨，更知道这世间对女子是何其不公、何其鄙夷，故而，也更知晓，女人做皇帝有多难。天母圣帝那时能登基，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且她也不过做了十年皇帝，便被亲信毒害。这其中艰辛，平日里不去想，本可以一条路走到黑，我出现了，无耻地将所有条件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她便不得不正视，昭华身为女子要登基，难于登天。”

林存善这样直接、简单地点出了他的无耻，却也不动声色地点出了蕊娘的迟疑和判断，张小鲤想要反驳，然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她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

林存善叹息道：“蕊娘不是你。小鲤你明明很聪明，有时候却非要撞南墙。而蕊娘，有时候算不得聪明，但胜在不执拗，不会平白选择自我牺牲。她便是再和昭华一条心，再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也没必要陪葬吧？”

张小鲤没有说话，林存善想到什么，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气势汹汹，其实按你方才的推论，的确，我当时杀了蕊娘，并不是一桩没有收益的事。至少，你还不必为了蕊娘，受三皇子要挟，平白扯出那么多事端。”

他的语气很轻松，像在开玩笑，张小鲤却笑不出来，她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三皇子要娶我，你如何能打着要见我的旗号，让昭华带你去瑶光山？你那时，已知道昭华的计划了吧？胡闻呢？你是怎么买通他的？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郭新荣才是救下楚楚的人？楚楚是不是阿姐特意送到三皇子身边去的？”

林存善伸手为两人斟茶，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得慢慢回答，有些是我自己之前猜到然后一一证实的，有些是蕊娘或胡闻告诉我的。”

他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先从楚楚说起吧。郭新荣那玉牌，我一眼便觉得有问题，知道楚楚是盲女后，又派人去那竹林附近打听，基本确定了我的猜想，后与你阿姐相谈，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当初太子与二皇子斗法，二皇子最想拉拢的，自然是雅正。奈何雅正为人刚正不阿，对于这党争之事，更是不欲掺和，二皇子认为，雅正到底迂腐，最终定会帮嫡长子太子。于是转而打起了采文的主意。”

张小鲤会意：“他让阿姐去寻楚楚？所以楚楚曾在抱桃阁待过，但后来又离开了。”

林存善道：“嗯，我在发现玉牌以及楚楚是盲女后，便意识到此中有蹊跷，让钱叔去竹屋附近打探了一番。在二皇子失势后，钱叔再次跟踪郭新荣，也发现了郭新荣安排楚楚假死，二人双宿双飞，如此一来，当时的故事基本就可以还原了，无非是郭新荣被楚楚救下，二人互生情愫，二皇子却因为楚楚是采文之妹而强留楚楚在身侧。”

“可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张小鲤蹙眉，“难道，是昭华有意安排？”

林存善含笑点头：“同你说话也真是轻松。没错，后来我向蕊娘询问，她说，的确是昭华蓄意安排。郭新荣受伤，是因为和太子的人起了冲突，但实际上是昭华派蝶卫浑水摸鱼，追杀郭新荣，并故意将他往楚楚住所逼去。楚楚生性善良，昭华赌的就是楚楚会救郭新荣，当然，就算楚楚没碰上，楚楚的邻居也是昭华安排的一个老妇，那老妇仍会救郭新荣，总而言之，便是要为二人制造空间。”

张小鲤思索道：“郭新荣是二皇子的得力干将，昭华一定早就想挑拨二人。可她为什么会用美人计？楚楚甚至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