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觉点头：“应是如此。但具体是什么，也无从考证了，因为就在景帝驾崩后没多久，负责记录其起居的史官也遭人杀害。”

“如此说来，最合理的可能，就是康王当真弑父，那史官暗暗记下了真相，后被康王发现，于是康王直接撕了那一页。”林存善道。

莫天觉迟疑地道：“本该是如此没错，但帝王的起居注一般被收纳在‘乾为天’中，而这‘乾为天’在藏书阁里最为特殊，当初只有家父可以入内，眼下也只有我。包括卷宗的收录，也需我们亲自过目，确认无误。”

张小鲤摸了摸下巴，道：“当时康王那般情况，你父亲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同他抗衡，他要撕，你父亲还能不让不成？”

“话虽然如此……”莫天觉轻抚过那残缺的一页，“乾为天中的卷宗偶尔也有错漏，父亲定会解释缘由。像这卷起居注，他最起码也该在这少了一页的部分，留一张字条，解释此页不知被何人撕去，内容不知。这样的字条，并不会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哪怕是康王看到了，恐怕也不会阻挠。”

张小鲤道：“虽然没见过老莫大人，但想也知道，他定是个极其谨慎细心的性格，那忘记写、或写了之后弄丢这类的情况，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莫天觉失笑道：“自然不可能。而且父亲在时，定期也会去检查近年卷宗以免疏漏，那么多次了，我不信他会没发现这卷卷宗有所问题。”

林存善询问道：“那，除了你和老莫大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入过此地？”

莫天觉摇头：“没有。父亲对‘乾为天’向来是亲力亲为。能进入‘乾为天’的也不过何太傅、龚太师，且，就算他二人入内，父亲也一定随行。至于我，我先前说过，皇上不允许任何人翻看从前的卷宗，这三年我只入内过一次，存放今上的一卷起居注，很快便离开。”

林存善也盯着那缺页，道：“如此说来，倒像是老莫大人有意为之？”

莫天觉复杂地点点头：“我也认为是父亲有意为之，然而细究下来，若父亲是为了让他人知晓康王撕毁这一页起居注，那么，圣上登基后，父亲有许多方式还原其间内容，除非，那个真正撕毁这一页起居注的人，仍活着。”

林存善沉吟着，突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单谷雨，道：“若是如此，我们的猜测应当是对的，此事，由你来说，还是由我来说？”

张小鲤和莫天觉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单谷雨，单谷雨神色似乎有些苦楚，但还是轻声开口：“我来说吧，毕竟我才是亲历者，那时你都不在京城，我怕有疏漏。”

她这样说，林存善便没有再说话，单谷雨突然起身，走到莫天觉面前。

莫天觉疑惑地看着单谷雨，单谷雨盈盈一拜，道：“莫大人，对不起。”

莫天觉愈发茫然，道：“单姑娘？”

“当初给你下毒时，我早知方婧的死与你无关。给你下毒并不是为了真的要害死你，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通过你的案子找到我是凶手，从而旧事重提，最终让你们认为，是太子设计了假死之局，害死了老莫大人。”单谷雨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眸盯着莫天觉，面有愧色，“而事实上，害死方婧和你父亲的，正是端王。”

外头春风和煦，屋内莫天觉却只觉一道惊雷劈在额上，他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单谷雨，张小鲤也愕然地张大了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没错，有件事我始终觉得疑惑，但没有机会同你们讨论……”张小鲤喃喃，“昭华死前曾向我承认，其实阿奴和姜太医都是她的人，那回假死事件，是她自己故布迷阵，想害死胡闻。但胡闻当时决定要方婧吃下假死药，再带方婧远走高飞，于是昭华改了主意，给胡闻的当真是结罗草，并要姜太医配合自己宣判方婧吃下的是断魂，好让两人双宿双飞。”

这下，莫天觉又是一惊，旋即了然点头：“难怪，当初在怡华殿与大皇子二皇子对质时，我们便意识到姜太医与阿奴是为报复大皇子而来，不可能替大皇子设假死局害死方婧……若是昭华为了杀胡闻所为，倒是合理。”

张小鲤道：“没错，但是最后我们都知道，方婧死了。也就是说，昭华的计划在这里出了意外，结罗草被人偷偷重新更换为断魂。昭华认为是采文所为，然而我始终觉得不对劲，采文是被二皇子所要挟，但二皇子与方婧无冤无仇，更不可能想杀老莫大人，毕竟老莫大人知道太子有反心，对二皇子来说是重要的人证，所以……”

张小鲤看向单谷雨，单谷雨轻轻点头：“没错，更换结罗草的，是端王。而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