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50)
闻言,梁邵立时转过头,握住她手,拧着眉急促辩白道:“善善,我真错了。昨日我在气头上,说了那么多蠢话,做了那么多蠢事。简直,简直是个混蛋!”
善禾噗嗤一笑,把手挣脱开:“那你到底气什么?”
见善禾终于露出笑靥,梁邵也才抿唇笑看她。他仰脖望善禾,声音很轻:“气你永远只有恩情,气你永远只想着报恩。善善,你这样重情义、这样有责任心,怎么不对我多负负责任?”
善禾不解:“怎么没有?”
“当然没有!”梁邵终于把心事说出来,“前一天,我们、我们还那样。第二天你就要和离,就要走。哪有这样子玩弄人的?”
善禾却垂了眼,她没接这话,而是将搁在一旁的空药碗放进托盘中,朝梁邵笑了笑:“嗯,再不那样了,对你多负责任,好吗?不过你现在喝了药,是不是该睡会儿?成保说你一晚上没睡。”
不知怎的,梁邵忽而觉得一丝心慌。明明善禾都依他了,明明善禾主动来与他讲和了,但他还是莫名的发慌。这一切都太过容易,像是在做戏。可一抬眼,善禾端端坐于跟前,笑靥如花地望他,跟从前没什么两样。梁邵怕再去探究,掘出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事来,只好把心思按住。梁邵勉力扬笑,一双眼直勾勾盯善禾:“那善善陪我一起,好吗?”他心中想着:现在刚吵完,她肯定还未完全消气。善禾心软又心善,多与她相处相处,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善禾轻声道:“好。”
“不想睡这儿,床板又硬,地方又逼仄。”
善禾问:“回漱玉阁?”
梁邵点头。
善禾起身道:“那我让成保喊几个小厮来,把你抬回去。”
梁邵握住她腕子:“又不是打的屁股、腿,哪里就走不动?你扶我就行。”说罢,他就着善禾的腕骨就要起身。
善禾忙搁下托盘,双手扶住他。她这才恍惚发觉,梁邵竟这般高大,比她整整高过一头。他也劲大,攥着善禾时她感觉腕骨都快断了。等得梁邵双脚稳当当踩在地面,他松开手时,善禾腕子上已红了一圈。
梁邵垂眸见了,忙道:“诶,你放心,我平时都收着力呢。”他又见善禾两只手腕光秃秃的,不觉道:“下午出去,好不好?”
“不好好的在家养伤,出去做什么?”
梁邵扬了鼻尖,笑道:“爷带你出去逛逛。”他想起南庆大街有家叫云岫坊的首饰铺子,司法参军家的王二郎每逢其娘子生辰,都去云岫坊买首饰头面赠他娘子。思及此,梁邵不觉心荡神驰,这遭也轮到他梁二爷去云岫坊了。
善禾本低头看自己手腕,听梁邵此言,怔了怔,慢慢抬头:“我想去广通寺,行吗?”
梁邵一愣,忙笑道:“嗯,要去的。把咱妹妹接回来。”
“妹妹?”善禾倏然抬眸望他,惊诧不已,“我还以为……”
“当然。虽说进不得族谱,但她也算半个梁家人了。”
善禾敛眸:“好。”
梁邵嗯声回应,只是善禾这淡淡的神情模样莫名刺得他心窝生疼。梁邵抿了抿唇,把这些心事藏住,而后走上前一把揽住善禾肩头,笑道:“须得有人扶住我,不然站不稳。”他口中虽这么说,但实际也不敢真把身子压在善禾肩上,只是虚虚揽住她,与善禾并肩往漱玉阁去。
午后,梁邵吃饱睡足,趴在罗汉榻上,手捧书卷,垂眸静读,善禾则歪在床上午憩,面朝墙睡着。
闲适漫长的午后,梁邵不时抬眸望善禾一眼,确认她就在眼前,心底那点以为是梦的担忧才稍稍消散半分。梁邵抛下书,扶腰立起身,慢步踱到床沿,呆呆地看善禾侧颜,心底却好像怎么都没底似的,发虚、发慌。善善当真原谅他了么?她自己是这般说、这般做的。可为什么这么轻易?
正思间,岁茗小心走进来,双手捧只漆铜小托盘,压低声音道:“二爷,修好了。”
梁邵低头,从托盘中取出红麝手串,仔细戴在腕上。他扬了扬手,见这手串完好如初,不觉弯了唇瓣。这是个好兆头。手串坏了,能修好;破了的镜子,也能重圆。梁邵与薛善禾,是天定的缘分,自然也会和好如初的。梁邵这般想着,一壁同岁茗道:“你们先下去准备准备,让成保套辆车。等二奶奶醒了,我们就出去。”
岁茗问:“去哪些地方?我也好准备伺候的东西。”
梁邵沉吟一瞬:“先去南庆大街云岫坊,再去广通寺拜拜,把晴月接家来。到晚上,就去如意楼罢。你教成保立刻喊个小幺儿先去订桌子,就要我从前宴客的那个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