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80)
善禾踟蹰上前,绞着手指道:“大哥,我……”
“你?”梁邺猛地截断她话,目光又寒又厉,“你莫不是想说,多亏得我也同阿邵一样,是个眼瞎心盲的蠢材,由着你把我们俩哄骗糊弄?”
善禾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斥责逼得后退半步,她急急辩白道:“对不住,大哥。我本意不是骗你,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大哥殿试在即,实不该与我这样的人扯上干系!”
梁邺切齿冷笑出声。
善禾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她添补说:“而况……而况我是阿邵的妻子,是大哥的弟媳。纵是与阿邵和离了,也断断没有离了夫君,去攀大伯哥的枝、住大伯哥的屋子的道理……”
她声音愈来愈小,以至细不可闻。
梁邺骤然怔住,喉头像塞了团棉絮似的堵着。
*该食材做法出自《三言二拍》。
第32章 逼善禾跟他走。
善禾垂头立着,头低得厉害,梁邺只能看到她繁密乌亮的云鬓,与额前迎风软软飘摇的碎发。他喉结滚了滚,是压制怒气,亦是忍住再叱责她的冲动。抬头,晴月缩在一旁,抱着竹篮两肩瑟缩颤动,在触及他目光的一瞬,晴月立时把脸低下去。梁邺有些后悔起来,他不该这般失态的。至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殿试的事未定,梁邵还未彻底放下善禾,他须得把那些心意藏好。
可是,一想到那姓米的深夜劫走善禾,一想到他拿了自己妻室奶母的破落腌臢屋子给善禾落脚,梁邺便觉气血逆行,直冲顶门。他倒宁可那个人是阿邵!
他忍耐了又忍耐,冷静了又冷静,终于勉力把那滔天怒气按捺下去,重又披上往昔那副温润皮囊,咬着牙,决定退一步:“是我考虑不周了。昨日听庄伯说你被一位脸生郎君掳走,我实在是……关心则乱。从前祖父带你回来,就是有庇护你一生的意思。如今你虽与阿邵和离,但在我心中,你仍旧算是梁家人。善禾,若非我今日寻到你,你的名声清誉也许便彻底毁了。你千辛万苦求来的自在,也许也便毁了。”
梁邺唇线抿直,声音竭力放平:“善禾,与我回去罢。一切我都安排稳妥了,断不会惹人闲话的。”
善禾偏了脸,轻声:“大哥,我在这里很好。我……我不想回去。”
梁邺脸色陡沉,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他绷着声线,强忍翻腾的戾气:“是因为那个米小小?”
乍听“米小小”三个字,善禾猝然抬眸,目光震颤地望着梁邺的脸,脱口而出:“什么?”旋即又了然似的,眸中光彩倏然黯淡,她怅然自语道:“是啊,大哥都寻到这里了……”他或许知道了吧。
霎那间梁邺只觉一股怒火直烧到天灵,她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就这么承认了?梁邺斜睨了眼晴月,目光如刀:“把她关灶房去!”说罢,扣住善禾的腕子,不由分说将她拽入正屋。
正屋木门“咚”地重重阖上,震起微尘浮溢空中。
成敏与成安对视一眼,架着晴月把她推进灶房中。竹篮里的新鲜菜蔬哗啦啦散落一地,晴月急得要出去,却被成安结实粗壮的臂膀生生拦住。
正屋内,门刚关上,梁邺便松脱了手。善禾踉跄着跌坐于交椅,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子,就听见梁邺寒声道:“不想回去,就为了呆在这,给个卑贱商贾做这外宅私娼的勾当?薛善禾,枉你大家闺秀出身,偏偏自甘下贱,放着正头娘子不做,跑到这穷山恶水,堕落到给个商贾做外室!九泉之下,你如何对得起当年救你回来的祖父!如何对得起你父亲薛寅!”
善禾猝然怔住。“外宅私娼”四个字硬生生扎进她心窝,逼得她重新审视梁邺今日说的所有话。她浑身剧颤,煞白着脸,唇瓣哆嗦,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祖父……父亲……
善禾胸腔剧烈起伏。
竹篮早已翻滚落地,篮里的莴笋豆腐泼洒在地,直蔓延到善禾脚前。
她望着脚前的狼藉,眼里早已蓄了泪,委屈与难堪溢满心头。她猛然惊醒,原来梁邺是怀疑她与米小小有染,怀疑她对不起梁邵、对不起梁家!他今日的盛怒也是为了这个缘故!她忙抬起头,急切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与米掌柜之间什么都没有!这屋子是我租的,这些吃食器物我都付了钱,我与米掌柜,天地可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
梁邺冷笑一声,斜睨着她:“那你失踪的这两晚,栖身在谁的船上?寄住在谁的屋里?”
“是吴坊主!是米掌柜的原配夫人!我与她交好,她才肯帮我的。”善禾说得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