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祚长歌玉阶谣(111)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先帝在位时没敢提。”哥舒翰开口说道。
果然,宫墙之内…真有人要他死?
融珍猛地从冰冷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身上哦玄甲碰撞发出铿锵的锐响。
融珍一步跨到章西面前,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他俯下身,那张英俊却此刻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逼近章西。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冰冷、狂暴、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地牢,连他身后的两名亲卫都感到窒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说!是谁?!” 融珍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那种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融珍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牢房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章西被这股恐怖的杀意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心脏狂跳,但章西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她赌对了!
这件十三年前的旧事,终于被她从新利用起来了,成了她手中最有分量的筹码!
她迎着融珍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咧开染血的嘴唇,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和疯狂的笑容,
“帮我…夺回婆罗!给我…一支军队!等我坐上王座…我…亲手把那人的名字…连同他的脑袋…一起…奉上!”章西开口说道,
她声音有些嘶哑却无比的清晰……
大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融珍粗重的喘息声和章西锁链的轻微晃动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融珍死死地盯着章西的眼睛,那双曾让他噩梦缠身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坦诚。
此刻的他在分辨真伪,在权衡这惊天交易背后那足以粉身碎骨的风险。
许久,久到章西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和杀意碾碎时,融珍紧握剑柄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了下来。
他直起身来,身体笼罩在章西身上的巨大阴影退去。
融珍脸上的惊怒如同潮水般退却,重新冻结成一片深不可测的冰湖。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章西,只留下一个冷硬如岩石的背影。
“看好她。” 葛舒翰冰冷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不带一丝情感。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融珍的声音响彻着整个牢房。
随后融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地牢,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融珍的命令落地,牢房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也切断了章西那孤注一掷的目光。
黑暗和死寂重新拥抱了她,只有手腕脚踝上冰冷镣铐的触感真实得刺骨。
章西靠着潮湿滑腻的石壁滑坐下去,粗粝的锁链在身下发出沉闷的刮擦声。
她的心在胸腔里擂鼓,那并非恐惧,而是赌徒在未知骰盅揭开前,血液奔涌的灼热与战栗。成了?还是……更深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铁门外终于再次传来动静。
那不是狱卒沉重的皮靴,而是另一种更为迅疾、利落的步伐,带着金属甲片细微碰撞的肃杀之音。
门开了。进来的并非融珍,而是上次中年葛舒翰。
葛舒翰身着玄甲卫制式的贴身软甲,腰间插着两把短矛,葛舒翰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章西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少主要见你。”葛舒翰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毫无温度,“清理干净,跟我走。”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装束、沉默如影的亲卫,以及一个低着头、捧着水盆和粗布衣物的两个中年婢女。
“清理干净?”章西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带着一丝嘲讽的虚弱。
葛舒翰没理会她的疑问,只是朝着两名婢女略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婢女们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却毫无怜惜,用粗糙的布巾浸了冷水,开始用力擦拭章西脸上、身上的污垢和干涸的血迹。
冰冷的毛巾激得章西一颤,布巾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那种感觉像在剥去了一层皮。
两个婢女的手劲都很大,几乎是粗暴地将她凌乱纠结的长发扯开,试图梳理。
章西咬紧牙关,忍受着这近乎羞辱的“清理”。她曾是婆罗最耀眼的明珠,肌肤胜雪,长发如瀑,金丝银线织就的纱丽包裹着曼妙身姿。
如今,却在这阴冷地牢,被一个粗鄙婢女们像擦洗一件沾满泥污的器物般对待。
此刻屈辱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想努丁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回想婆罗王座上本应属于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