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渣攻,爆改计划(164)
马车内,阿禄一看到朝权苍白虚弱地躺在那里,双腿被包裹着,连起身都困难,想到师傅所受的折磨,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跪倒在榻边,泣不成声:
“师傅……是阿禄没用……眼睁睁看着您受这样的罪……”
朝权本就因疲惫而精神不济,被他哭得眉心微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无力:
“方才殿下的话,你没听见吗?再哭哭啼啼,殿下真将你丢出去,我也保不住你。”
阿禄闻言,猛地捂住嘴,强行将呜咽憋了回去,肩膀却还在不住地抖动。
朝权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甚至带上了安抚:
“我这腿不打紧,不过是跪得久了些,气血不通。原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是殿下体恤罢了。”
阿禄却愤愤不平,压低声音道:“可这分明就是殿下他……他故意……有意折磨师傅您!”
朝权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如何,不是你我该置喙的。”
这话让阿禄更是悲从中来,眼泪又忍不住滑落。他替师傅感到不值,感到委屈。
朝权实在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加之伤势疼痛,耐心耗尽,语气微冷:
“阿禄,我当年不过是顺手救你一回。你运气好,正赶上我难得发善心的时候。”
“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你不必始终记挂在心上,更不必时时摆出这副姿态。”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阿禄浑身一僵,敏锐地察觉到朝权话语中那丝疏离与嫌弃。
他立刻止住了眼泪,用力擦了擦脸,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跪坐好,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努力保持平稳:
“是,师傅。阿禄知错了。师傅有什么需要,要做什么事,尽管使唤阿禄。”
朝权见他终于安静下来,神色稍霁,倦意再次袭来。
他微微调整了下姿势,低声道:“我有些乏了,歇息一会儿。无事莫要扰我。”
“是,师傅。”阿禄低声应道,然后便安静地守在一旁。
马车随着大军行进,在略显颠簸的官道上规律地摇晃着,如同一个巨大的摇篮,却未能带来安宁。
朝权沉入昏睡,意识却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深渊。梦境支离破碎。
他梦见顾文匪那双曾盛满柔情、此刻却只剩下冰冷恨意的凤眸,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胸膛。
剧痛如此真实,仿佛能感受到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一同流尽。
转瞬间,场景变幻,他又梦见自己手握滴血的短刃,看着顾文匪倒在血泊之中,那双总是睥睨众生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不甘,刺得朝权心口阵阵抽痛……
最终,所有的爱恨情仇、挣扎纠缠,都被一场滔天大火吞噬。
他梦见自己身着那身象征权势与耻辱的猩红官袍,决绝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一步步走入燃烧的宫殿深处。
烈焰如同愤怒的巨兽,舔舐着他的衣角发丝,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做了那么多梦,在爱与恨的两极间撕扯,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回,却独独没有一个结局,能窥见半分圆满。
就在那烈焰仿佛要将朝权彻底吞噬的瞬间,他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带着熟悉的、令他心悸又安心的龙檀香气,将他从炽热的梦魔中拽离。
“呃!”
朝权倏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视线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顾文匪近在咫尺的、带着些许审视与不耐的脸庞。
愣了愣,朝权眼底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惶与未散的水汽,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殿下……?”
顾文匪见他醒来,手臂的力道并未立刻松开,只是蹙着眉,语气算不得温和:
“阿禄派人来报,说你梦魇了,一直呓语不休。”
“孤过来瞧瞧,你可别在这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徒惹麻烦。”
朝权闻言,苍白的脸上缓缓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脆得像薄雾,仿佛一触即散。
他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
“殿下放心,奴婢便是睡熟了,嘴巴也是紧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他这话像是在保证,又像是在自嘲。
顾文匪哼了一声,没有接他这个话茬。
沉默了片刻,顾文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空着的那只手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朝权面前。
那是一朵盛放的艳红色山茶花。花瓣层层叠叠,色泽饱满浓烈,如同凝固的鲜血,又似跳跃的火焰,在这简陋的车厢内,绽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不合时宜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