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渣攻,爆改计划(203)
可同样,他也见不得旁人给陆猖委屈受。
陆猖是他的亚父,是和他姬政平起平坐的人。
他们之间可以剑拔弩张,可以互相防备,可以在这权力的棋局里纠缠搏杀,那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战争。
但除此之外,任何外人,都没有资格对陆猖指手画脚,更没有资格用那些肮脏的手段去构陷、去折辱。
第一波肃清之后,第二波很快就到了。
与此同时,一批年轻而富有锐气的面孔,开始被提拔,进入朝堂的核心。
他们或许资历尚浅,或许出身寒微,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忠诚与前途,只系于龙椅之上的年轻帝王一人。
是姬政亲手挑选、打磨的利刃,是真正属于“帝党”的新鲜血液。
朝堂的风气,在血腥与更迭中,为之一变。
然而,当喧嚣落定,当阻碍扫清,当权力更加集中地掌握在手中,姬政却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荡。
陆猖走了。
带着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尚方宝剑,前往北境的风霜,也带走了这深宫里唯一能与姬政平等对峙、也唯一能让他感到鲜活气息的存在。
批阅奏章时,身旁不再有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议事结束时,转身也看不到那双沉静注视的凤眸。
寝殿里,那清冷的梅香正在一日日淡去,无论命人点燃多少香,都无法填补那份缺失。
姬政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从前他从未觉得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孤独彻骨。
不是因为权力醉人,不是因为群臣敬畏,而是因为,无论他如何猜忌、如何恼怒、如何试图挣脱,那个人——陆猖,始终都在。
以亚父的身份,以臣子的身份,甚至是以……被他强行标记的地坤的身份,固执地、沉默地、无处不在地位于他视线的余光里,存在于姬政生命最核心的位置。
如今陆猖远行,姬政才惊觉,这座由权力构筑的华美宫殿,内里竟是如此空旷寂寥。
姬政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北方。
天际流云舒卷,不知是否也掠过那人坚毅的眉宇。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抚过陆猖腺体齿痕时的触感。
“亚父……”君王垂眸,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空寂的殿宇中,无人回应。
原来,坐拥天下,也会有所期盼,有所等待。
而这份期盼与等待,竟比掌控一切,更让他心绪不宁。
是夜。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姬政独自坐在案前的影子。
他铺开一张御用的堂纸,镇纸压住边角,手中拈起一支紫毫,笔尖蘸饱了墨,却悬在纸面上方,久久未能落下。
他要给陆猖写信。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又自然。
在批阅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后,在斥退了所有侍从后,在独自对着北方出神后——姬政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写一封信。
可当真提起笔,他才发现自已不知该写什么。
写朝堂局势?写他如何肃清中京、扶持新臣?
陆猖远在边关,自有军报渠道,何必由他赘言。
写北境战事?写他期盼捷报、嘱托保重?
这又显得刻意而生分,没意思极了。
笔尖的墨汁渐渐凝聚,终不堪重负,“嗒”的一声落在纸上,晕开一团乌黑的渍迹,如同姬政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他烦躁地搁下笔,将纸揉成一团掷在一旁。
为什么要写信?
他问自己。
是炫耀自己如今乾纲独断、朝堂尽在掌握?还是质问那人为何一去无音、不曾主动呈递只言片语?
抑或是……只是想问一句,北境风霜凛冽,旧伤可还作痛?
胸口仿佛堵着千言万语,汹涌着要破膛而出。
可当它们涌到喉间,却化作一片沉默的茫然。
姬政忽然意识到,他与陆猖之间,从来没有这样的书信往来。
过去十年,他们是君臣,是师徒,是相背相对的身影,是剑拔弩张的对手。
他们用眼神、用动作、用朝堂奏对、用沙盘推演来传达一切,何曾需要借助这柔情万种的笔墨?
而现在,姬政亲手改变了这一切。
他打破了那道界限,将陆猖推向一个模糊而危险的位置——是臣子,也是地坤也是……莫名牵挂的人。
这种陌生的牵念让姬政无所适从。
他本该是运筹帷幄的帝王,此刻却像个笨拙的少年,对着空白的信纸一筹莫展。
最终,姬政重新铺开一张纸,只写了个字: “速。”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没有殷殷嘱托,也没有咄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