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逝我梁+番外(138)
“听到秦先生的话了?”军官回头瞪了那年轻兵士一眼,“还不快去再提些囚犯来!”
“头儿,大牢里……已经没了。”
军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压低声音喝道,“那就去外面找!那些无家可归、没亲没故的流民,抓几个来充数,手脚干净点,明白吗?”
生生闻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却在这时,异变陡生。
天色突然阴沉下来,狂风凭空卷起,沙石枯草漫天飞舞,迷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深沉如渊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巨幕轰然压下,降落整个山坳。
待那怪风稍歇,众人勉强睁眼望去,却见那片浸透血腥的屠场中央,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宽大的黑斗篷将他裹得密不透风,帽檐下的阴影吞没了容貌,唯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弥漫开来。
“什么人?”那军官强自镇定,厉声喝问,声音却在颤抖。
周围的兵士更是惊疑不定,下意识攥紧了手中刀枪。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一指。
那黑斗篷抬手一指,一道绚烂夺目,圣洁到近乎虚幻的光影,便凭空从他身后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庞大无比,近乎神明的闭目法相,通体由纯粹而柔和的光芒勾勒而成,背后舒展着一对光辉流转的羽翼。那光芒温暖安详,每一片光羽都仿佛蕴藏着彩虹般的光泽,带着悲悯众生的宁静气息。
可就在这极致圣洁的光辉普照而下的瞬间——
所有的官兵,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他们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眼中神采熄灭,接二连三地软软瘫倒在地。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的躯体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无声无息地没入下方的土壤之中,不过眨眼工夫,连个渣都没剩。
随后,那光铸的庞大法相如同它出现时一般悄然消散。
黑斗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头偏转了一个角度,帽檐下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岩石与灌木的阻隔,朝着风芷昭音和生生藏身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风芷昭音心脏骤停,几乎在对方偏头的瞬间,便飞快地捂住了生生的嘴,两人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树干滑入最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头。
下方空无一人,唯有那片被鲜血浸透的深色土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她这才松开了有些僵硬的手。
“刚才那个家伙……好浓重的死亡气息。”生生惊疑不定。
他是天地孕育的灵蛇,对天地造化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应。
这要是带着他寻宝,一寻一个准。
风芷昭音“啧”了一声,“看不出你还是个宝啊。”
少年耳根微红,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瞪大眼失声惊呼,“阿姐!你快看!”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只见那片被大量鲜血反复浸染的土包周围,竟犹如雨后春笋般,悄无声息地冒出了数十个细小的、暗红色的芽点。
这些芽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舒展,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抽出了暗紫色茎秆。茎秆顶端,花苞迅速膨大,流动着一种奇异的哑光。
紧接着,在一片死寂中,花苞齐齐绽放!
没有声音,但好像能听到某种无形的破裂之音。花瓣展开,呈现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暗红近黑的色泽。而每一朵花的中心,没有花蕊,只有一团缓慢蠕动、宛如生命般的暗红色胶质物。那胶质物如同心脏微微起伏,隐约可见其内里有粘稠的汁液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诡异美感。
仿佛这至阴至纯之物,终于汲取了足够的鲜血与怨愤,成熟了。
刚才那些官兵以人命浇灌,所求的应该就是这些花吧?似乎叫做……息壤血兰?
息壤本是厚德载物,生生不息之神土,可眼前这些以无数生命鲜血浇灌出来的邪物,也配冠以“息壤”之名?
风芷昭音有那么一瞬间,胸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几乎想立刻转身离去。
可想到封家那孱弱的二丫头,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冷然的决断。
厌恶归厌恶,东西她得要。
她快步翻下藏身的山坡,来到那片妖异的花丛前。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扑面而来,她皱了下眉,反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柔软精巧的丝绸布袋,以及一把小巧的玉刀。
她下手极快,动作谨慎。玉刀闪过一道微光,贴着根部轻轻一划,便将一朵息壤血兰完整地切割下来,随即收入布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