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154)
晏祁被他气笑了, 心想旁人做梦都想要的皇位,在他嘴里,倒成了勉强收下的玩意儿了?
要是这熊孩子天天这样气他,自己起码得减寿十年!
但他也没把明瑾的拒绝太放在心上,只当这孩子又是在耍小性子。诸如“不想上学”之类的抱怨,晏祁已经从明瑾十二岁听到了现在,但这学不是也一直好好的上下来了吗?
现在他说不想当皇帝,也只是孩子的赌气话罢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晏祁不相信明瑾真的能轻易放下。
明瑾一直在边上偷偷观察晏祁的神情,见他似乎不生气了,立马凑过来,黏黏糊糊地想要讨一个吻。
晏祁垂眸看着拱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明瑾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自己的倒影,唇瓣的颜色是富有年轻朝气的湿润桃红,一看就知道十分好亲。
那日晏珀塞到自己怀中的男宠,望向他的神情中满是谄媚讨好,但明瑾不同。少年对他的感情是热烈而纯粹的。
仿佛只要注视着他,靠近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心生欢喜。
“京城那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也没有这样黏糊的。”
晏祁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抬起手,隔着手套,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明瑾的耳垂,直到指尖的圆润肌肤变得绯红欲滴,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视线落在那截没入衣襟的纤瘦白颈上,男人的眸色微微深沉,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怎么,就这么喜欢我?”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每当看着明瑾那张年轻的、逐渐成熟长开的俊朗面容,晏祁总是会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孩子怕是早就成为不少姑娘魂牵梦绕的心上人了吧。
如此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却一心扑在即将消磨完人生半程的自己身上,对此,晏祁心情复杂至极。
他自然是欣喜的。
但欣喜之外,却又清楚地意识到,是自己耽误了明瑾享受着人生的大好年华。
就像他至今不敢问明瑾,你对我的感情,对我的百依百顺,究竟是憧憬和仰慕更多,还是仅仅出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爱.欲占有?
晏祁甚至很怀疑,在那一夜之前,明瑾究竟是否真的明白何为“爱.欲”。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明瑾眼看着自己磨了半天,晏祁却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端坐原地,顿时不满起来,“都说了不要老是想这么多啦,老是发愁这个发愁那个,可是会提前衰老的。”
晏祁摇了摇头:“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为什么长辈总是有很多顾虑了。”
少年自然可以一往无前。
在他们眼中,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
待到三十而立,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过一圈,便会明白岁月的鸿沟,世俗的牢笼,这两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是如何一点点磨去年轻时那份锐不可当的意气,让少年堕为凡人的。
明瑾不喜欢晏祁现在的这副神情。
虽然还称不上自怜自哀,但晏祁每当露出这种眼神微微放空,神情淡漠的表情时,总会让明瑾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遥远了。
也提醒着他,在自己尚未出生和牙牙学语的幼年时光中,晏祁便已经孤身一人,走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道路。
就像晏祁自己所说的那样,三十年弹指一瞬,亲朋离散,死生师友,故土物是人非。
无论明瑾如何回避甚至是否定,现实都是,他们不仅同为男子,为世俗所不容,甚至还有足足十三岁、整整一旬有余的年龄差。
十三年,乍一听不算什么。
但细细想来,那是四千七百四十余次的日升月落。
明瑾抿着唇,把那股对于恨我生君未生的憾恨压在心底,告诉自己往事已矣,最重要的是,先生今后的岁月都会有自己相伴。
他稍稍用了些力气,压下晏祁的脖颈,额头相抵,用断断续续的气音问道:“先生是打算修炼定力吗?那地方……都那么烫了,偏偏连个吻都不舍得给我?”
晏祁的呼吸一下子凌乱起来,他用力掐住怀中少年的窄腰,隔着几层布料,感受着那柔韧纤薄的手感,忍耐着问道:“最近又看了什么闲书?”
“《念奴娇·宁王篇》,”明瑾笑容狡黠道,“要我念给宁王殿下听听吗?”
晏祁觉得,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考虑,果然,还是暂时堵上这孩子的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