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99)
“瞎说,我知道你肯定还有。”
眼看着张牧要跟他急眼,明瑾嘿嘿一笑,激流勇退,转身对着已经愣在原地的陈叔山说道,“我们四个加一起,临时也就只能给你凑个三四百两,多的实在没有了。”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最多能出个二百两左右。
还是那句话,明家不缺钱,但是他明瑾缺钱啊!
二百两银子,这个数字不少了,江南许多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个数。
但如果他是正当理由花出去的,明瑾心想,他爹搞不好一高兴,还能让他再额外赚点劳工费呢。
陈叔山忙道:“够了,这么多足够了!”
他红着眼睛,双膝一弯就又要给明瑾下跪,被这回有了准备的明瑾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住了。
“行了,不瞒你说,本来我们这趟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的,”明瑾笑道,“没想到你还提前找上我们了。”
陈叔山正色道:“小公子……不,小少爷切莫说‘请’字,实在折煞小人了,但有要求,直接吩咐便是。”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小少爷是哪家的公子,可否告知小人名字?”
“别什么‘小人’不‘小人’的,我不爱听这个,”明瑾摆摆手,“我叫明瑾,在云英书院念书,接下来书院要办一场蹴鞠赛,你应该听说过吧?”
陈叔山恍然:“听过。原来您是明家的公子,怪不得!”
明老爷在同行那里的名声有多臭,在普通百姓那里的名声就有多好——
江南近一半的慈善堂都是明家开的,就算是从外地来的旅人,遇上了什么难处,哪怕身无分文,也能到明家开的食肆去讨碗白水面填饱肚子。
明家的掌柜,从不会像其他地方的掌柜那样,动辄吆五喝六地赶人。
“书院里有个我很讨厌的家伙,叫魏金宝,是魏相家的小儿子”明瑾说,“我们被他妨碍组不齐队伍,我兄弟还跟他立了军令状,没办法,实在找不到人,就想着找你来帮忙了。”
他很坦然地把魏金宝的身份说了出来,又问道:“怎么样,敢吗?”
陈叔山抱拳行礼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明瑾已经发现了:这人虽然有个类似于街头霸王的诨名,但无论是模样长相还是行事作风,都是妥妥的游侠风范。
“好,爽快!”他笑道,“我也是见你这人讲义气,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你手下的兄弟,也都个个愿意为你两肋插刀,才愿意帮上你一把的。”
明瑾又不是冤大头,平白无故借给陌生人几百两银子,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他有钱烧得慌吗?
这世上身世悲惨的多了去了,明老爷从前就反复教导过他,做人和做生意一样,要救急不救穷。
否则滥发善心,就等于坑害自己,贻害无穷。
不过,既然决定了要帮,那自然得拿钱出来。
明瑾一面叫来侍女,让她们派人带着亲笔信去各自家中取钱,一面趁着拍卖会开场时的暖场戏,和陈叔山聊了起来。
“那个赵半钱,到底是什么来历?”
陈叔同恨声道:“他原名叫赵二钱,是个缺斤短两的黑心屠户,最后靠花言巧语骗了个有钱老婆,拿着老婆的嫁妆当起了二道贩子。”
“这混蛋,专门把别人家生了病的牲畜宰杀,再便宜卖给城里其他屠户,后来吃死了人,还日日花天酒地把老婆给气死了,就改行给人放贷,七出十三归,还放话说,半钱也不许少,所以才得了这个‘赵半钱’的名号!”
“原来是他啊。”明瑾恍然大悟。
李司在边上插话:“明兄,你认识这赵半钱?”
“不算认识,但去年过年老爹在酒楼宴请宾客,见过他一面。”明瑾说。
放在富户众多的江南,这赵半钱绝对属于上不得台面的那种,无论是人品、还是花光老婆嫁妆的发家方式,都叫他身边那些做正经生意的叔伯们很瞧不上眼。
更何况这人还举着酒杯到处巴结、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在场哪一个商户的发家史,不比他赵半钱肚里那点货强上百倍?
但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也没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碰上赵半钱来敬酒,碰上一杯,说些场面话,将人打发走便了事了。
“这人的确是个钻营的性格,”明瑾想起了那天的场面,回去之后还和宁先生抱怨了两句,“只是没想到,居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啊,拍卖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