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悲惨,觉醒了意识的游戏角色非常可怜——这就要怪他自己!
世上就是有人痛苦悲惨,这就是命。
他觉醒了意识、脱离了游戏,何其幸运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却把这股力量用在谈情说爱上,他十足活该!
温葶没有半点感同身受,反而出奇的愤怒。
这愤怒如同她饥肠辘辘地在地上爬,他从她面前经过,丢下一个包子,用脚碾了过去——比他威逼利诱求婚、比让她肚子里长满毛虫、比把她关在茧里化脓更加愤怒,以至于到了憎恨的地步。
她真是恨。
但凡她有宫白蝶的力量,她绝不会这么不珍惜!
那无形的力量肆意摆弄着她,将她换成少女坐,又将她换成趴卧枕臂的姿态。
他对这个姿势满意,不再折腾她的身体,开始为她捯饬新的衣服头饰。
温葶放弃挣扎,深深吸气。
半晌,她抽动了一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
金步摇插进了她发中,随着传出的哭声停顿。
温葶捕捉到了这一瞬的停顿。多么幸运,她的表情被定住了,否则她一定会为接下来的话而忍不住蔑笑:
“呜…翡昂丝……”
泪水洗涤了鼻腔,唤醒了麻木的嗅觉,她似乎又嗅到了那股雪兰香。
温葶哭着呢喃了这个名字后不再说话,一昧流泪。
身下骤然一空,托着她的力量消失,她恢复了自由,重重摔在地上。
下巴磕地,温葶痛得大脑空白。
当啷一声冷响,一根金属簪子掉在她手边。
温葶就着这股疼痛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埋头抽噎。
咸湿的泪水里,她清楚地闻到了雪兰的气息。
一对暴突的眼珠贴在温葶头顶,与她相隔毫厘。
宫白蝶极力睁大眼睛,内外眼角微微撕裂,流下黑血。
力量耗尽,他的感官衰竭了,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必须紧挨着她才能看见模糊的一点。
她抱着自己哭,他蹲在她面前听她抽噎。
“为什么是他……”她掩面低泣,“为什么要是他这种疯子……翡昂丝…云鹤唳……”
猩红的眼珠转了转,轻微的一点转动,就令摇摇欲坠的眼球险些脱出眼眶。
“救救我……”
她怕了、颤抖着呜咽,求饶的对象却不是对他。
“对不起阿家克,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求求你原谅我,我已经受到报应了……我再也不会抛弃你了阿家克,我真的错了……我爱你,你是我最用心画的角色之一。”
她胆敢如此——汹涌的愤怒业火般吞噬了宫白蝶。
他抬手,抓住温葶的头发将她拎起。
“啊!”她抱着头发,惊慌失措地尖叫,“救命,鹤唳——”
咚
抓着她头发的力量骤然散去,她摔在地上,懵了一阵,泪眼朦胧地仰头四顾:“……鹤唳?翡昂丝?”
“是谁救了我?有谁在那里?”
她像是绝处逢生般,满怀期冀地膝行两步,爬到宫白蝶怀里,无不希望地喊:“是你吗——翡昂丝,是你吗?”
这幅姿态,宫白蝶永远不会忘记。
何曾几时,他便是这样被扭断四肢,于无尽的黑暗里一边爬行,一边哭求:
「妻主…你在哪里……」
「我错了、白蝶错了……是我得意忘形,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流水拉回来……」
「我听话、呜……白蝶全都听您的……回应我一声,求您了……」
没有光、没有声息,连自己身体都看不见的烬灭之地里,任何一点变动都值得感激涕零。
当他被吊起来变换姿势、被剥去衣服、改换头饰时,他的表情都比温葶此时激动百倍。
他欣喜着、期待着、小心翼翼着、惴惴不安着、绝望麻木地问:
「是你吗——妻主,是你吗!」
「是妻主么……是您在为我换衣?」
「……妻主?」
离开黑暗、迎来第一抹曙光时,宫白蝶来不及高兴,一眼先看见自己的新身体。
他被扒下了温府主君的服饰,换上了娼夫的花袍,袒胸露乳地横躺在各个平台首页,对所有路过的男女玩家媚笑。
他在绝望中喊了千百遍温葶的名字。
温葶,她胆敢——胆敢在这里喊别人的名字!
这是他的游戏!是她的地狱!
她该喊他!该她喊他了!
他好恨,他恨不能扒下她的皮,用针细细地缝上千万个“贱人”;恨不能拿滚酸倒进她的喉咙,让她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