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为妻(120)
傅云修伸出手,捻起两粒豆子放入嘴里。入口酥香,带着豆子特有的芳香,温温热热的,倒是极其适口。
“确实不错。”
“是吧是吧,”阿满高兴的眯起了眼,这才发现,馒头不在屋里。
“馒头呢,怎么不见他人?”
“在后院呢。”傅云修说。
“那我去看看他。”
傅云修想说让她暖暖身子再出去,然而话刚到嘴边,阿满便已经跑了个没影儿了。
只有微微震颤的屏风和小几上散发这阵阵豆香的豆子,预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傅云修无奈失笑。
这丫头真是一点儿都闲不住。
阿满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到后院去寻馒头。
踏过月亮门,远远的就看见后院浓烟阵阵,就连空气中都是一股火烧火燎的味道。
走到后院推开门,阿满就看见馒头正叉腰站在一堆柴火旁边。在他旁边是一个封闭的大铁盒子,浓白的烟就是从那个铁盒子的缝隙里挤出来的。
“又在烧炭,”阿满走上前去,指着马棚的方向,“不是已经烧了很多了吗?”
这个烧炭的方法还是馒头从阿满那儿学来的。
傅云修身体不好,畏寒怕风,所以天气一凉,屋里便烧上了地龙。
以前梧桐苑的木炭都是从外面买的,价格贵不说,质量也很一般,动辄烧起来烟尘尘的,叫人十分难受。
阿满以前在村里见过邻家阿伯烧炭,于是便照着记忆里的模样,让馒头打了个烧炭用的铁盒子。
梧桐苑的杂物房里废铁极多,除了铁匠的手工费,倒也花不了几个钱。
至于烧炭用的木柴,后院这成片的果林便是上好的原料。
自从自己能烧炭了之后,东上房的地龙都是烧两个,昼夜不停,屋里一进去,暖和的就跟春天一样。
但按理说烧了这么些天,这炭火应当是够过冬的了,谁成想这馒头竟跟上瘾了似的,见天儿的往后院跑,一待就是大半天。
馒头见阿满过来,拍了拍手里的灰,随即又深深叹了口气,“还不够,程先生说公子的畏寒之症随着年岁见长会越发严重,今年冬天又来得早,我怕……”
怕什么,馒头没有明说,但阿满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阿满,现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年一岁,对旁人来说可能是喜事,但对于公子,却是催命符。
“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阿满问。
公子这样好的人,怎能就这样英年早逝。
馒头摇摇头,“程先生的师父曾是大晟人人皆知的名医,程先生继承了他的衣钵,又曾在宫里侍奉龙体,只是年岁大了,这才退下来。”
当年公子中毒后,无数大夫都束手无策,侯爷为此还专门求到皇上面前,请太医令出手,可都没有办法。最后也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程先生,这才保住了公子的一条命。
本来程先生用银针将毒药大部分封在了公子腿伤,后续再用药调理,那怕是一辈子坐着轮椅,活到五六十岁总是没问题的,不曾想在公子二十岁那年,侯爷所在的梧桐苑失了火,公子不顾自己的腿进去救人,致使银针移位,毒性扩散。
最终,公子因为那场火灾只有几年好活,侯爷也因为在那场火中烧伤严重,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所以说,程先生都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阿满深深的叹了口,也不再打搅馒头烧炭。
两人静默着,对着冒烟的铁盒子发呆,许久后,阿满才终于回过神来,呼出一口白气,“我先去做饭了。”
下午,天气阴沉的越发厉害。
阿满站在窗前,看着外头飘飞的明霜,心中担忧更甚。
早在入秋后,阿满就开始置办过冬的棉衣棉被。
她知道邕州冬天冷,所以都是按最厚的置办的。可今年的冬,似乎比以往要更冷一些。
阿满关上窗户转身回访,桌上的笸箩里,是她新为傅云修做的一双羊皮护膝。傅宝正窝在上面,用它的三瓣嘴用力的嗅着。
阿满上前,将傅宝抱开。拿起一只还未完工的护膝。
小羊羔的皮毛,十分柔软保暖,处理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
但阿满见过傅云修受寒后腿疾发作的模样……
不够,还是不够……
阿满快步走到床前,从床下拉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是几枚铜钱。
阿满将铜钱尽数倒在床上,扣开下面的暗格,几枚碎银子静静的躺着红布上面。
这是阿满这大半年卖菜卖胭脂攒下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