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162)
既听那妇人唤自己作“小姐”,徐菀音此刻更加确定,绑了自己的背后,必定便是那位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二皇子。
眼见那妇人一副“管你如何,我自执行我的命令”的模样,心知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只是沉默。
身上绢囊仍是死沉死沉地绑缚着,令她心中也是好生沉郁不堪。毕竟年纪尚小,没怎么经过事,想着要被那二皇子抓去后可能遭受的凌辱,越想越害怕,便一忽儿一忽儿地流泪。
那妇人本是靠坐在门帘边上闭目养神,见徐菀音哭得满脸是泪,便拿个帕子过来替她擦干,仍是无话。
又走了一阵,只见那妇人拿手扣了扣车厢木框,马车便又停了下来。
妇人下了车去,在车后架处拿了包物事上来,打开一看,是一包吃食,虽包得简单粗糙,却每一样都制作精良,有茯苓饼、肉脯、乳酪、杏仁干果等等。
徐菀音听车外那人也大口嚼食起来,自己看着眼前的吃食,却因心中郁结,难以下咽。
那妇人将食物一样一样送到她嘴边,见她俱是不开口,也不逼她,自己却从另一个包袱里掏出一块干巴巴的馕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又咕嘟咕嘟地喝水,一边喝,一边瞅着徐菀音,见她看自己喝水的模样好似有想喝的意思,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水囊递给她。
徐菀音眼见递给自己的水囊明显精致,加了层隔热保温的皮毛在外头,比起那妇人正喝着的素皮囊袋强了许多。心中疑惑,心想那二皇子到底是要干甚?
也着实想不明白,由着妇人喂自己喝了几大口尚暖的温水,因不愿再被她伺候着解手,摇摇头不再喝了。
便这样一直赶路,竟是夜间也不见停歇,中间好似在驿站换过马匹和食水补给,换好后立即又是上路。
徐菀音毕竟还是没憋住解了个大手,那妇人二话不说地在一旁侍弄,搞得她极是羞愧,更是说什么也不愿吃东西了。
便听车厢外那人冷冷地对妇人说了句:“把人饿坏了可怎生交代?”
听完这话,那妇人沉默半晌,竟到徐菀音跟前,直挺挺跪下道:“小姐,这都一日一夜过去了,您好歹吃些,让奴婢少些罪过……”以头抢地,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来时,眼见得额上已破了皮,渗出些血水来。
徐菀音见她这般光景,却也硬起了心肠,心中只是将这残忍记在那二皇子头上,冷冷说道:
“你们要把我绑到宫里去,宫里那人既然令你们绑了我,我自然便是个罪囚,罪囚少吃顿饭,又有何干系?”
那妇人听她这样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颤声说道:“小姐并非罪囚,宫里那……也并未令我等来绑小姐。如今小姐这般说,我等实在罪过大了,往大里说,怕是判了我等死罪也不为过……”
徐菀音听她说得颇为严重,心中一凛。只听车厢外那人“咳”的一声,止住了妇人继续往下说。
妇人听了这一声,转头下了车,与车厢外那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再回到车厢中,伸手解开徐菀音身上绢囊,退开一步,复又朝她跪下磕头,然后说道:
“小姐,我等先前多有得罪,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这便给小姐解开束缚。我等的主上是诚心要请小姐去,万万不是要绑了小姐。若我等的做法给小姐留了个这样的印象,实在是我等的死罪……”
说完这话,妇人又是“咚咚”磕头,只听车厢外也传来磕头之声。
徐菀音被他们这番举动搞得有些心软,便道:“好了,莫要再磕了……我只不说绢囊这回事便了。”
妇人与车厢外那人俱是感激,齐齐说道“多谢小姐”。
如是折腾一番,徐菀音好歹吃了些点心,那二人才如释重负地放了心。
然而即便是解了她身上绢囊,那二人仍是严防死守地盯着,徐菀音根本寻不出任何罅隙能逃了去。
虽则那妇人说“主上是诚心要请小姐去”,徐菀音却仍是悬着心。不管怎么说,他二人是硬闯到她卧房用绢囊蒙头将她抬走的,而那二皇子即便是要“请”自己去,也必然没安什么好心。
说到底,二皇子与自己毫无瓜葛,无缘无故要派人硬“请”了自己去,这番起心便藏了阴鸷险恶。
徐菀音便只将眼前二人的示弱当做表演来看。同时对他们那般惧怕那位“主上”心有戚戚,心知必是因那人极为阴狠残暴,才能让下属这般惶恐畏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