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60)
床帐内玉影绰绰,看不清是个人影,还是仙踪。
宇文贽再也按捺不住,疾步抢过去,伸手便要掀那玉色纱帐。
却在他修长手指将要碰到玉帐之时,乍然止住。
他硬生生将自己定于当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袍下物事,竟是毫无消减之势。心中惧意更盛,却又被那暴起的钝痛痒意,刺激得难过之极,深吸口气,强自压抑着狂跳不已的心绪,只用指尖,轻轻撩起了纱帐的一角。
便见到了……圆睁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徐晚庭。
直到此刻,宇文贽堵在胸膛里那股子焦虑之意,才随着他一直压抑的呼吸,长长地呼了出来。
却见那小徐郎君,虽则双眼圆睁盯在自己脸上,却又似根本没在看着自己,只一派涣散。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又掺了些迷惑与害怕,在那仿似月色的银光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宇文贽只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只是气息越来越紊乱,在胸腔以内又冲又突,令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就呆在当地,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
第31章 吻……不吻?
徐菀音仿佛是被人揉搓捏卷后, 塞到了床榻的角落里。
她身上仍是那件今日上学时所穿的靛青圆领袍,领襟处有些胡乱泼洒的药渍,似是有人给她灌药所致。
那女官刘氏似乎是要应和那“刑狱大人提审江洋大盗”的脚本, 倒是不曾往鲜亮里拾掇这小郎君, 甚至特意在她身上, 造出些狼狈与破碎感来。
此刻便见她蜷缩在那床角, 两只手臂被反剪着绑在身后, 脸儿苍白,两个无神的眼儿乌溜溜的圆睁着,越发显得眼大。一眼望去, 令世子爷顿生“我见尤怜”之感。
宇文贽气息不稳, 胸口起伏不已, 满心里对那小徐郎君,又是担忧、又是疼惜, 还有……一种止不住的欲念,从他小腹处腾腾上冲。
十九岁的年轻世子爷,根本就连人事都还未经历过,又哪里厘得清自己身体现下的这般情状,究竟是正常?还是邪祟?
他从来只一味清楚,好男色者,非自己同道。
十九年来,宇文世子直到如今仍未近过女色, 无非是从未心有所属而已。
曾经的那些莺莺燕燕,甚至不乏有飞扑入怀的那些个, 他皆是不假辞色、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不惜给自己泼了身污水,造了个“风月浪子”的名头,才堪堪避了些。
却在见到徐晚庭后……
宇文贽从未思忖过, 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对那徐晚庭,竟至念念不忘起来。
甚至就连挣扎、压抑,诸般种种,在他心里也都不止一次地做过了。
他必得挣扎、无法不压抑!
那徐晚庭,乃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啊!如何使得?
他也想过,那太子为何就使得?
却为自己竟要拿太子之事来为自己开脱,感到羞耻不已。
那日,他将徐晚庭面对面地紧紧箍在怀里,那般亲密无间相拥的情形,那小郎君娇香温软的身躯,那近在咫尺的绝美俏脸,那甜美馨香吹扑到自己脸上的气息……后来曾多少次地被他暗自回味,希望那番滋味能入得梦来,再能细细体会咂摸一番。却总是梦而不得,令他好些夜里辗转反侧,苦闷不已。
便不管不顾地请了旨,冠冕堂皇地要将自己的伴读接入府中养伤待学。
哪知刚接了入府,还未及多见,自己就被派出京城办差。
便是在办差途中,仍日日念想,从未如此期盼过返京归家。
今夜,本是怀了个救人的心思来这云享楼,哪知一入绮云间,便一路被那女官刘氏极尽撩拨之能事,偏生是用了那徐晚庭的名头在撩拨。神思缭乱之下,直如那本就令他心心念念的小郎君,站他身前,巧笑倩然,妖媚惑他……
十九岁的世子爷,哪里受得住?
此刻他眼里,床榻上那个小郎君,仿佛正娇娇弱弱地朝他迎了过来,伏身于他膝下,抬起那张花瓣儿一般的小脸,樱唇微启,眼中满是乞求之意……
宇文贽迷乱地想,徐公子在乞求什么呢?
可是在求自己抱他?
又何须求呢?自己不正是想抱他么!想得心肝儿都疼了。
便愉悦至极地,满心里荡漾着温热的、颤抖的、压抑不住的情意儿,朝身下的徐家小郎君,俯过去……
于是,宇文世子爷又一次地,将那已念想了多日的娇小身躯,揽了入怀。
就那么顺顺当当的、毫无抵抗地,紧紧抱在怀里,直如梦中。
他也忍不住怀疑,真是在梦中么?
这神思昏聩的迷糊劲儿,怎么甩也甩不掉地,蒙在自己头额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