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怅(135)
秦恒仰着头,长叹一气,思忖片刻就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走。”
玄青子自然不知道秦恒宇心中所想,讥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想不走?你以为你是佛祖要舍身饲鹰啊!小爷我可不想陪你们玩,我不嫌命长。”
秦恒宇说:“玄兄,人各有志,我秦某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是推卸责任之人。”
他如今已是知州幕僚,要向上爬迟早有一天会再见到宁王。
如若宁王日后真登上帝位,这事自己不知情是无罪,已知还要装下去为下策,富贵险中求,他必须一博。
正厅里茶水过了几巡,晏南修和向红瑜也聊得差不多了,无非是一些陈年旧事,他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向公子能如此坦诚,不枉为读书人。”
向红瑜坐在侧位,用嘴吹开茶叶,浅笑道:“想必这些都瞒不过宁王,总有一天被宁王查出,不如早点坦白。”
晏南修笑容突然扩大,关于玄青子去京都干了什么,培养的暗卫早已查清,顺藤摸瓜发现了给向家小姐扫坟的老妇人,向红瑜刚刚和他坦白了身世,还告知了把玉玺带出京的正是他。
事情都是往事,又都是他已知的事,他只想知道他站在哪一边,向红瑜都巧妙的避而不答。
晏南修无意再探究他的心思,向红瑜这种文人,又是范炎后人,自有一身的清高,哪怕再合拍,一时半会也不会明显表露。
“以后向小姐的坟得重新找人扫了。”
“谢谢王爷厚礼。”
向红瑜不动声色的道了谢,在帝王眼里命如草芥,母亲的扫墓人也被灭了口。往后他的身份死无对证了,算是好事。
范炎的罪怪不到他身上了,从他离辞官走上这条路,早已明白该来的躲不掉。
聊到这,向红瑜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问了。
想到他说今天会见到一位旧人,晏南修问:“你说我要见的是何人?”
向红瑜道:“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门就被推开了,看到此人晏南修眉头先是一紧,扫了一眼他身边,空空如也。
秦恒宇正如当年一般温润如玉。
晏南修对他有天然的敌意,长得比自己俊不说,连认识云裳的时间都比他久,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他在云裳心里的位置。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凌厉如刀。
秦恒宇就算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宁王目光如此不友善,心里也有些惶恐。
“小人秦恒宇拜见宁王。”
“云裳可好?”
秦恒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毫不迂回的问云裳,只能如实回答:“小人也不知。”
不知。
他居然敢说不知。
“她怎么了?”
秦恒宇在宁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把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了……
“从那一别,我再也没见过她,家父找人打听过,听说跟着一家木匠走了。”
前厅里阳光穿过窗口,落在坐在高位上的晏南修身上,他身体隐隐地在颤抖,整个人看起来近乎阴沉。
表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绝望,没有杀气也没有生气。非要揣摩的话,隐隐间藏着深深自责的痛苦。
和那束明亮的阳光交汇在一起,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滚……”
晏南修忍住了当场干掉他的冲动,吼出这一句后,坐在那里久久没动。
他不要,为何不还给自己。他不娶的人,是自己做梦都想娶的。
云裳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一样。
一文不值。
真是可笑至极。
他从来不赌,可命运偏偏是个疯狂的赌徒,喜欢愚弄世上的每一个人。在命运面前他输得这么彻底。
过了良久,茶杯被他不自觉的捏得粉碎。
莫凡和玄青子应声而入。
晏南修抬起猩红的眼色,对玄青子说:“挡住他,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玄青子见秦恒宇完好无缺的出了门,以为这事真能告一段落了。
他听到此话还处在浑然之间。
晏南修扶着桌子走到了他身边,在耳间轻声说:“香玉现在是我的人,如果你想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大白于天下,尽管试试。”
他说完便大步走出了门。
莫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想跟上去把那白袍男子挡下,没想到宁王嘴里说的‘挡住他’是自己。
玄青子连喘气的时间都没给,一个侧踢扫过。
莫凡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内力连忙后仰,须臾之间百个来回一白一青悬空落地,虎视眈眈的望向对方。
向红瑜在一边,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着厅子里器具上,全是轮廓明显的脚印拳印和掌印。
他啧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