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怅(216)
她看到了一个人。
见秦恒宇的那次,这个男子跟在他身边,她当时不太注意。这时却清楚的记起来了,好像叫做四月。
一切昭然若揭,无法抵赖。
四月看到云裳进来,脸上充满恐慌,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感受到她怨恨的眼神,终是没敢开口。
晏南修则是一脸无措和震惊,从椅子上噌地站了起来。
云裳很理解他这种举动,像他这种畜生一样的人,不仅杀人放火,还会在她面前演戏。此时终于被发现了,遮羞布被扯下无法再装。
书房一下冷到了冰点。
屋内炉火再旺,人鬼同处,冷是自然。
晏南修反应过来,对四月使了个眼色,他急忙退下。
四月从她身边走过时,云裳狠狠拽住他的手臂,嘲弄似地问:“秦恒宇呢?死了是吗?你不是他的家奴吗?你凭什么活着!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裳问的是这个男子,眼睛却狠狠的盯在晏南修那张脸上。
他到底是抱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在践踏她,才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四月想再说什么,被晏南修一个眼神压制,他慌乱挣脱,头也不回地把门带上。
屋内只剩两人,心如死灰的两人。
大抵是错觉,她看到晏南修居然满眼心疼。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更加激化了云裳敏感的神经。
他从来都是如此,嘴里说着软话,眼中饱含深情,背地里做了一桩又一桩,凶残狠毒见不得光的事。
现在没用了。
云裳全身的血液都快要炸开了,眼里全是寒意。如果视线能杀人,她想把晏南修的骨肉啃碎。
她一张明媚艳丽的脸,像被恶魔的手打过,恨到了发青,“阿爹是你杀的对吗?娘是,哥哥也是,我们全家都是你杀的对吧,所有人都是!”
晏南修看到她眼色已成灰败,就知晓她脑子不清楚了。
他脊梁一僵,想唤回她的神智。“云裳你冷静点。”
这样的人,到这个时候还想诡辩,是不是因为太软弱了,才这样戏耍着她,看着她痛苦不堪才快意!
他到底是长了一颗怎样可怕的心。
愤恨不足以表达她的内心,她哈哈笑出了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留下受尽折磨!为什么不把我一起了,晏南修你不是人……”
她一边笑着,却不知泪水已从眼角掉落。
“裳儿,没有人生来就是鬼,纵使我双手沾满鲜血,做过很少错事,说过很多谎言,可是也有很多真心话,从来也不想伤你半分。”
听他亲口承认,怎会这么难以接受!云裳的身体和脑袋犹如被无数黑色长满尖刺的藤蔓缠住,在头颅的每一处扎出了洞流出了血。
他该死,早就该死了。
云裳灰败的眼变成了血红,眼神恨意难挡——利刃出鞘,插进了晏南修的胸口。
晏南修眼睁睁看着她抽出了怀霜,看着那把匕首划破衣物,刺入骨肉。
他不想抵抗了。
云裳说过要用这把匕首手刃仇人,她终于把他当仇人了。
这个动作她应该幻想过千万次吧?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些情绪压下去的。
看着眼神血红的云裳,晏南修没觉得身体哪痛,只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撕裂开来有些难受。
他近乎悲悯的把她往怀里一搂,“要我的命我可以亲手奉上,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你去做鬼吧!”
云裳魔怔似地抽出他身体里的怀霜,没有纠结和迟疑,又往他身上补了一刀。
血像喷泉一样洒了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臊咸的血腥味。
晏南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只是想让体内的鲜血流得慢些,房间的炭火似乎也不管用了,空气好像在慢慢变冷。
他生怕一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只能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哭,如果我能还清,多少刀都不怪你。”
哪怕这时,他还是觉得不该让她伤心,他舍不得!
炙热的鲜血,透过衣服流进了云裳的身体,浓烈滚烫的血腥味使她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她看着把她抱得紧紧的人,身子站不住地摇晃了一下,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念道:“清了…”
晏南修吻了吻她的额头,“互不相欠了,我们就相爱吧。”
鲜红淌血的刀口带走了身体里力气,晏南修觉得身体像陷入了沼泽里逐渐瘫软。
云裳在他眼里慢慢变成了幻影。
他稳了稳身子又说:“去找玄大哥……让他带你离开。”
腿间的力道消失殆尽,晏南修瘫倒在地,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强迫地仰起头,心里害怕得发慌。他太清楚云裳没走掉,会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