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怅(280)
“姑娘何所问?”
“公主已逝,你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你来自来南合不想回去吗?”
“这里不好吗?”
“不好!”云裳嘴角噙着笑,想看看风娘的反应。
风娘一怔,斟酌半刻道:“三千大道,生道只此一条,隆兴寺院香客千千万,苦困、逃避、执念、颓迷总占一样。”
“如此说来,这地儿是生道也是罔道,苦困执念,你又占哪样。”
天色完全暗下来,香房中慢慢燃起了灯火,两人离着几尺远,竟有些看不清彼此的脸。
她占哪样?她自幼跟在公主身边服侍,和公主一起识字学礼,尽管这样,到底没还是没能生出不同寻常的思想来。
南合早已不是从前的南合,早已物是人非了,真回去了她又该在何处安处。
风娘沉默了很久后,只道:“夜晚风大,姑娘回吧。”
云裳总觉着她装了一肚子话,又有所顾虑不愿倾诉,在隆兴寺见到的每个人都是这般苦果独自咽,说话不是藏头藏尾,就是沉默不语,依她之见也并未见哪人真能洒脱。
“今日多谢招待,菌菇食过生津,我也不劝你了,隆兴寺也是徒有虚名,终究还是普渡不了众生。”
风娘目送云裳离去看,回到未点灯的房间坐在床榻中,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掩面哭泣。
她无父无母胆小怕事,在公主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敢躲在角落同她一起难过,那时候旦凡拿个主意也不至于如此苦困。
第110章 久闻
就在这时,云裳又把门推开,往里面探了个头问:“往后,我能来吃饭吗?”
问完话,云裳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原来是屋子里什么都看不清。
天都黑成这样,风娘也没回话,不知人在不在里边?她凭着刚才的记忆走到矮柜前,摸到了火折子利索的把灯点燃,才发现床上坐着一个人,干瘪的眼睛红通通的。
云裳愕然了一下,问:“你哭了?”
风娘用衣袖挡着眼睛擦去泪水,“让姑娘见笑了。”
“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姓云,单名一个裳字,叫我云裳就可。”
“是个好名字。”
“我娘生我的那天,云朵穿上了彩虹衣裳,取名云裳,人人都说好听。”
“云姑娘肤胜白雪,容色艳绝芳华,此名取得极好。”
“我还以为你会说名字虽好,命比纸薄呢。”云裳咯咯笑出了声。
风娘看云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方才的失态,还同她有说有笑,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反而放下了防备,有些懦弱地说:“我很怀恋南合。”
“想就回去。”云裳不以为然地道。
风娘想了想,犹豫着道:“我没有亲人,回去怕是孤苦伶仃。”
“你在这有亲人?”
风娘不语,打她记事起就跟在公主身边,公主已然不在,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她很快想通了对云裳笑了笑,“云姑娘说得是,再容我想想。”
“都住了三十年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风娘陪着云裳一起出了门,看着她开开心心拿着包袱,穿过小径走进紫薇花海,在心头感叹,人的力量真是无穷大,之前还听过她换着心思想逃跑,难道一夜之间真认命了?
好像又不是认命,像顿悟!世间哪有认命之人,这般从容劝他人追逐心中所思。
次日朝阳初升,金阳普照,云裳沿小路朝山顶走去,路是千年的古路,用大小不一方方正正的石头垒成,石缝中路上长着杂草和苔藓,应该无人踏足路上的野草才能放肆生长。
路两旁长着郁郁葱葱的古树,枝叶太过繁茂,把小路盖得成阴,越上走树枝越是茂密,反观林子的草吸收不到多少阳光,稀稀拉拉长得很是枯瘦,不时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来和画眉清脆歌声在幽静的林子里融合在了一起,听得人神清气爽。
快走到山顶一束阳光穿透枝叶照在云裳身上,在绿荫古道走久了,这束光芒犹如明灯,心情豁然开明,她闭上眼驻足而立,静静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休息了片刻体力恢复,身上也热了出来,洁白玉颈出了层细汗,云裳用手了擦拭之间冷不丁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那人额间一点红梅痣,中间是一双出挑的眉眼,自带一身清冷就站在不远处的山顶看着她。
他一身靓蓝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素色绵绣,腰间束着金边祥云腰带,这身穿着不算低调,也能感觉出清洌的气质。
向红瑜被云裳发现,目光短暂与她接触过后如沉暮秋叶般掠过。
这人是朝中人?这个时辰,应该是刚下早朝就直奔隆兴寺来的?云裳心中腹诽,眼睛也一动不动盯着他,猜测着他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