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亡夫长兄借子后(194)
小青笋两岁半了,正是开始交朋友的时候,田岁禾闲来无事会给她一些铺子女工们学徒期刻的小玩意,当做是交际场上往来的“见面礼”。
女儿也很上道,小小年纪就会靠礼物拉拢人。和田岁禾与宋持砚都不一样,她不认生,很快成了巷子里最受孩童欢迎的小孩。
这日,田岁禾从铺子里回来,刚到巷口,女儿正跟其他孩童捏泥人,看到娘亲归来,连跑带爬地跑过来,兴致勃勃地跟田岁禾说:“阿凉!方才,有很好看的、大哥哥!”
小脑瓜有了更多想法后,也有了自己的喜好。譬如爱吃糖,爱盯着好看的哥哥姐姐看。
小家伙玩得像只花猫,田岁禾抱起女儿,拭去她手上和脸上的泥点子,柔声问:“小青笋的眼光高着呢,那得是多好看的大哥哥呢?”
小青笋在她怀里挥着小手比划,小手先是举过头顶。
“那莫高!”
再双手挥舞:“白!好白好白!”
又突然可怜兮兮地缩到阿娘的怀里,“大哥哥凶凶……”
田岁禾被她给逗笑了,她抱着她往自家院里走,学着女儿扁起嘴:“好可恶,居然凶我们家小青笋。”
小青笋说:“我对大哥哥笑,大哥哥不跟我笑!他凶!”
生得好看,很高,很白,不爱笑的年轻大哥哥。
田岁禾脚刚要跨过院门,听闻脚步慢下,脑海浮现一个让她一想起来便会心情复杂,又内疚又怨怼,又害怕又残留几分心乱的羞耻。
她原本是个不算细心的人,更谈不上缜密,但躲宋持砚的这两年,也逐渐有了细心的习惯。
她问徐婶那是什么样的人,徐婶道:“当时有好几个人路过呢,约莫是富人家的公子,小小姐还朝着那伙人笑,我当时忙着看顾小小姐,就未多留意。那几人也不曾停留。”
田岁禾松快下来。
果真是她太谨慎了,陈青梧说那人在徽州,且他应当已决定要定亲,定放弃了寻找。
她唇角再度挂上浅笑。
*
入夜的扬州城比白日还热闹,渔船画舫在江上来来往往,岸边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其中一艘画舫上船头立着几名佩剑神色严峻的护卫。
悠扬的琴声如同淡淡青烟自船舱内飘出,混在嘈杂中分外突兀,但又有着大隐隐于市的旷达。
船舱茶香清雅,熏香袅娜,一人矜持地捋袖倒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啊,你这古板的人,竟会为了偿还生母之恩离开宋家,还把敬安伯的爵位算计没了!此番来扬州,恐怕不是为了与故人弹琴这么简单?”
抚琴的人声音洒脱和善。
对面沉默许久,一道平静淡漠的嗓音冷淡地说了话。
“寻个人。”
“寻人?这你就找对人了!我石乔行走苏扬二府多年,人称苏扬百晓生,许能帮得上你,不过我需冒昧一问,你要寻的是什么人?”
对方听出他话中的偏颇,问:“你不寻什么人?”
石乔道:“不寻被情郎纠缠之人,不寻被仇家惦记之人,总之呢,我是一个善良的、不想惹事且的百晓生。故而……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隐瞒行踪亲自来扬州寻找?”
对面停了下,淡道:“仇家。”
他这两年多在朝堂上树敌可不少,石乔猜不出他的仇家会是谁,抚着琴身随口说:“我听闻你之前在秘密寻一个年轻女子,还以为是什么无情抛弃了你的旧相好呢。”
对面人冷淡打断他,“慎言,我从未有过旧相好。”
但没来由地,男子脑中浮现了白日经过闹市时的那个隔着人群呆呆望着他咧嘴笑的稚儿。
心里忽然生出了怪异的感受,他恍然须臾,从未有过的直觉随之而来,骨节清晰的手动了动。
“可否再打听一稚童?稍后我会给你画一副丹青。”
*
“阿娘,笋笋今日……又有漂亮大哥哥,他不笑,好凶好凶。”
田岁禾一听女儿又提起所谓的大哥哥,心中猛然一咯噔,忙追问:“大哥哥在哪里出现?”
田明熙说:“大、大街上!”
田岁禾不由忐忑,她抱着女儿,戴上帷帽才出门。
刚出巷子,女儿忽然高喊。
“好看、哥哥!”
田岁禾抱着女儿,她跟女儿的视角相反,因而看不到身后的境况,但她的脊背已经僵硬,泛上寒意。
她如临大敌,迟滞地回了头,看到一双冷漠的凤眸。
田岁禾浑身血液霎时停流。
她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笋笋……这就是你说的哥哥?”
小青笋点头如捣蒜。
“哥哥!”
那人停了下来。
田岁禾短暂空白的大脑因为他的停下而冷静,看清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