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玄音(220)
季希音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对方的亲昵,察觉到不对劲,索性攀到他身上,发丝清扫他的脸颊,柔声问:“你是在担心明日吗?”
眸光流转,似能读懂他的心思。
周暄抬手将人圈进怀里,拂过她的柔软长发:“希音,我输不起。”
一向争强好胜的他何时认输过?可今时今日的他,心中有了更多牵挂。
季希音眨眨眼眸,调侃道:“真想让京城那群贵女们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分‘玉面修罗’的样子。“
周暄肩膀微微抖动,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怎么,不合你心意了?”
“确实有点。”季希音似极为认真思索几息,“不过嘛,我瞧上的又不只是你的脸。”
周暄挑眉:“那还有什么?”
他可是记得,怀里的小姑娘曾经醉酒时如何大言不惭要将自己收为男宠。
季希音玉指从他的眉宇往下,滑过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薄唇,最后点在他灼热的胸膛,吐气如兰:“自然还有你的身子。”
周暄蓦地喉咙一紧,翻身将人压制身下,眼中泛起危险的光。
季希音抬起玉臂攀上他的肩膀,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周暄,明日还不知会如何,我们……”
话音未落,周暄俯身堵住她未出口的话,呢喃道:“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会回京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娇小的身躯瞬间绷紧,将他推开一寸,决绝道:“不管如何,你万不可丢下我。”
“好。”似是对她的保证,又像是对自己的诺言。
如此又过了两日,城中紧锣密鼓地暗中筹备,并将老弱妇孺以银钱为由先行转移到城外。
当然,县衙里蒋淮舟可拿不出那么多真金白银,只好每户按人头留下字据。
他捏着一沓字据,眉头拧成川字。
齐晟伤势已恢复七八成,行动无碍。
他穿着普通衙役的衣服随行在蒋淮舟身边,充当小厮给他研磨。
相处久了,蒋淮舟也没了最初的好奇和恭敬,觉得皇子不都和他一样,也要吃饭睡觉,也会生病受伤。
齐晟对这位大齐年岁最轻的官员也甚有兴趣,他确实不负蒋氏嫡支的名声,博览群书,博古通今,眼下欠缺的就是历练。
所以即便瞧出他的为难,只要他没开口,齐晟也没想过主动说:这笔钱我来出。
就让他着急一阵看看,他会否自己想办法。
周暄与季希音携手进来,两人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周暄:“殿下,我刚去巡视过,城中设置已妥当。”
季希音补充:“老弱妇孺已安排出城大半,时薇在做最后的清点。”
就在此时,陈江急匆匆入内禀报:“殿下,属下在府衙外发现不少窥探的陌生人。”
齐晟转头看向周暄,两人对视一眼,均升起同样的念头。
对方看来忍不住要出手了。
季希音蓦地也紧张起来,忍不住往周暄身侧挪了挪。
周暄大掌牵过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周暄:“殿下,请您示下。”
齐晟唇线抿紧,眸光凌厉:“此战避不开、退不了,唯往前尔。”
“愿为殿下剑指前方。”
“愿为殿下剑指前方。”
一人清冷如皓月霜华,一人灿烂如旭日东升,月华沉静,日光热烈,本是殊途,此刻却似日月同天,交辉相应,照亮了彼此不同的光华。
戌时刚至,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秋风裹着凉意呼呼而过。
客栈门口,店小二举着高高的竹竿将灯笼点燃挂好,被吹得吱呀声响,也堪堪只能照亮眼前几丈见方。
路过的卖货郎步履匆匆收拾摊位回家,同店小二寒暄两句。
梅山县这样的小地方,就算不宵禁,夜间也没有几个闲逛的人,店小二看人走远了嘟囔几句搓着手返回店内。
张牙子从巷子口伸出头来,往地上呸的啐了一口,左右张望一番,确认附近没什么了,又低头急匆匆往城外去。
梅山县自然没有高大的城门,不过一道牌坊书写梅山两字,左右竹竿上挑着灯笼,映着字迹也不甚清晰。
两刻钟后,张牙子鬼鬼祟祟摸进城外五里地的破败土地庙里。
庙里黑漆漆的,未点明灯,他小声呼唤:“大人,大人。”
不多时,火折子亮起,一盏油灯颤颤巍巍在黑夜中亮起,映出一张方正的面孔。
“探查的如何?”来人不苟言笑。
张牙子不敢打马虎,咧嘴露出黄牙:“大人放心,就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能有啥危险。我亲眼瞧见,就连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都回屋里喝酒了。”
被称作大人的高虎舔舔干裂的嘴唇,扬起一只手,几息后,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牙子亲眼瞧着,一个个黑影悄无声息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