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帝王心+番外(46)
萧彻一把抓过密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快速展开信纸,一行行蝇头小楷映入眼帘——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刘瑾与北境军中一名被收买的粮官往来的时间、地点,甚至连传递消息时用的暗号、毒药的来源地都写得明明白白。
最后附着的那枚私印,正是刘瑾常用的样式!
“畜生!”萧彻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发白,纸张被揉得皱成一团,周身的杀气几乎要将这书房的空气冻结。
他早猜到是晟玚搞鬼,却没想到对方竟歹毒到如此地步,用数万将士的性命来报私仇!
楚玉衡也凑上前,看清密函内容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未亲历沙场,却也知道军粮被动手脚意味着什么——那是直接断了将士们的生路!
“还有一事。”晟珏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字字如惊雷般炸在两人心头,“城南流民之事,萧世子与楚公子想必也亲眼见过。半月前黄河决堤,沿岸百姓流离失所,涌入京城的流民不下数千。可为何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迟迟不到?为何地方官吏敢明目张胆地盘剥仅剩的救济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因为有人在背后授意。故意拖延赈济,克扣钱粮,就是为了逼得流民走投无路,寻衅滋事。到时候,再借此弹劾主管赈灾之事的户部侍郎——那是我母妃留下的旧部,也是我在朝中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晟珏的目光扫过萧彻与楚玉衡,那目光里没有半分皇子的矜贵,只有看透世事的冰冷与疲惫:“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我的好三弟,晟玚。而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他说到“父皇”二字时,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他并非全然不知情,只是乐得纵容,甚至……乐见其成。他要的,从来不是朝堂清明,而是我们兄弟相残,他好坐收渔利,牢牢掌控住皇权。”
书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这残酷的真相伴奏。
楚玉衡终于按捺不住,轻声开口,声音因震惊而有些沙哑:“殿下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这般隐秘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于殿下而言,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位皇子为何会将如此致命的把柄,轻易交到两个“外人”手中。
晟珏的目光转向楚玉衡,那目光深沉而复杂,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怅惘:“楚公子,令尊楚渊先生的《兰亭集序》临帖,我曾在太后祖母的宫中有幸拜读。先生笔法灵动,风骨卓然,字里行间皆是文人的赤诚与风骨。楚家蒙冤,满门流放,我亦深感惋惜。”
他话锋一转,重新将目光投向萧彻,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想与二位合作。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晟玚死,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你们,萧世子想回北境,救父王,重整军心;楚公子想为家族翻案,洗清冤屈。我们的敌人相同,所求之事亦可互为助力。”
“我凭什么信你?”萧彻死死盯着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的痕迹,“你蛰伏多年,藏得如此之深,谁知道今日所言,不是另一个陷阱?”
晟珏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压抑了十余年的痛苦,像是终于卸下了沉重的面具:“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这场权力游戏里的受害者。”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幕,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模糊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却又字字泣血:“就因为我的好三弟自幼受宠,他的母妃玉贵妃便视我母后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勾结朝臣,屡屡设计陷害我母后,甚至在后宫僭越夺权。父皇偏宠玉妃,对这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最终……我母后被诬陷与外戚私通,百口莫辩,只能‘忧思成疾’,被囚禁在宫里。那年,我才十二岁。”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紧握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都泄露了他心底那刻骨的仇恨与痛苦。
“所有人都以为我年幼懵懂,受了惊吓后便变得怯懦可欺。连父皇也这么认为,觉得我再无争夺储位的可能,对我彻底放下了戒心。只有太后祖母看透了几分,她拼尽全力保下我,告诫我:‘在这皇宫里,锋芒太露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要想活下去,要想报仇,就必须藏起所有的锋芒和恨意,做个‘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