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抬手将针管径直插入脖颈的同时，它的意志也层层下达给所有的变异者。陈怡静视野内的变异者们都以一致的动作将针管送入静脉。

“你——”陈怡静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有点语无伦次，“这么干脆吗？比干脆面还干脆啊？”

“不干脆。但就像你和我说的。动摇着动摇着，我也还是会去死。”缪说，“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意愿。”

陈怡静始料未及：“原来你悟出的是这个啊……”

“说实话，我不想再和他、和你们继续较量下去。我企图成为人类，只是希望获得更丰富的情绪体验，现在我已经感受到。”缪缓缓推动针管活塞，“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死而无憾了。至少我能确认，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即便这个意义是死亡。”

余思青被它打动，忍不住开始四拍式鼓掌：“太有范了，缪哥。”

赵宇也无比动容：“你简直比人还是人啊！”

缪抽出针管，双眸开始失焦，仍旧望向陈怡静。它希望听她说最后一句话。

陈怡静望着缪墨绿的双眸，郑重地说：“谢谢你。我会好好记住你的，缪。”

很快有不少C级变异者昏倒在地上，接着就是B级变异者。玩家们七手八脚地去扶她们。

缪的绿瞳里渗出细碎却真切的笑意：“陈怡静小姐，就像你教给我的，以后也把自己的意志动摇着贯彻下去吧。”

话音落下，它决绝地闭上眼，纵身向后一仰，任凭自己的意识灰飞烟灭。

陈怡静和余思青连忙托住他的双臂，顺势和他半坐在地上。

“S级甲虫”的标志从他身上脱落，而一直被陈怡静保留着的属于肖彰的手环也自动回到了他的手腕上。她抬另一手揽过他的后背扶住他时便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另一种气息正在归来。

陈怡静微微垂眸，缪临死前的话语犹在耳畔。

如果真的如缪所说，血疟虫攫取人类身体只是为了更多的情绪体验，那么她又叫它感受到了什么情绪呢？是困惑、懊悔与动摇吗？难道是它领悟了这样负面的情绪察觉做人实在没什么意思才一死了之？

无论如何，大概谁都不会想到，最后是她们的死对头帮了她们一把吧……

“我、没、想、到～！”她对面突然又响起一道歌声，“为了你我能疯狂到～”

陈怡静黑脸看向余思青：“又开始了是吧。”

一边的赵宇听到他唱也忍不住往下接：“脉搏心跳～没有你根本不重要～”

陈怡静：“不许唱！”

余思青小声：“也许航道以外～”

赵宇更小声：“是醒不来的梦～呜呜～”

陈怡静：“能别这么眼神拉丝吗。”

余思青松开肖彰的身体由他彻底倒进陈怡静怀里，自己则相识恨晚地握住了赵宇的手：“宇！你也懂音乐？”

赵宇无比激动：“不，是热爱！！！”

陈怡静：“一定要在这里逐梦演艺圈吗。”

余思青不顾一切放声大唱：“我说我忘了～不痛了～！”

陈怡静：“突然切歌也没人来管下吗。”

赵宇高亢地往下接：“那是因为太爱～太懂了～！”

陈怡静忍无可忍：“吕慧丽吕慧丽吕慧丽——！”

“我不唱了我不唱了我不唱了学姐！”赵宇立马偃旗息鼓缴械投降，“我宣布我退出歌坛了！”

吕慧丽快步过来：“怡静姐，你叫我吗？”

赵宇装模作样地抬头往上看：“啊。今天真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啊。”

吕慧丽不明所以，也向上看了一眼：“上面不是天花板吗……？”

赵宇：“哎？吕慧丽同学，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啊。”

痛失一个同好的余思青目睹此情此景不禁发问：“赵宇为何那样做作？”

陈怡静：“心脏早博复发了。”

赵宇：“……？”

“唔……”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沉吟。

“肖彰是要醒了吗？”另外三人立刻凑了过来。

陈怡静低头，肖彰仍闭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看起来还没。”

她腾出右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毫不客气地左右摇晃：“醒醒。你还要睡多久？”

“嘶……”

这人眼睛还没睁开眉心已经蹙起，下意识抬手就精准扣住了她的手腕。直到这时，那双眼睛才终于睁开，初醒的戾气沉在眸底将散未散。

“陈怡静……？”她的轮廓隐隐绰绰落进他的视野，看得还不清晰，他已经哑着嗓子开口，“是你吗？”

“是我。”

肖彰滞了几秒，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先动了。

但他没有松手，灼热的指腹以不容挣脱的力道捏着她的腕骨缓缓向上移：“那你摸一摸，我还在发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