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教谕(121)
沈衡轻轻颔首。
宋南卿拿着勺子一边品味布丁一边跟绿芜在纸上写写画画,讨论他想要的后续剧情走向,表面看上去是在玩闹, 其实关于这本关注度很高的话本,运用好了就是一个舆论宣传册,是虚构的故事,也可以是现实的映射。
期间云岫也插话进来, 三人时不时对视一眼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诡异的氛围让沈衡本来只是简单坐着,后来不自觉整了整衣领,再后来他离开了这张桌子,背着手到窗边欣赏起七夕的月亮。
云岫只知道宋南卿来头不小,并不清楚他和沈衡的真实身份,所以,相处起来十分自在,甚至有空关心他和沈衡关系怎么样了。
宋南卿低头喝了口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随口道:“嗯……就是,我有时候搞不懂他,我按照你教我的那个手册,主动一点,然后跟他提需求,他好像不高兴,他好像不喜欢我太主动……”
云岫托着下巴说:“怎么会呢?你学的哪一章?男人嘴上说是喜欢纯的,其实说到底还是喜欢欲的,哪有男的不喜欢主动的。”
绿芜听到这儿,眼睛冒出亮光,一拍手掌说:“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俩不对劲,七夕节一起逛街还买东西,原来你们真是啊!”
“云岫你那一套是傍金主的,有时候真感情反而不能用你那些套路。”绿芜正襟危坐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拿我这个书里的角色来讲吧,不管表面上怎么诡谲,其实底色是纯爱。如果一方认为这是一段真挚的感情,另一方再去耍心机,那么他就会以为你不是真的爱他,主动只是手段,越主动,在他眼里就离爱他越远。”
宋南卿理了理头发,道:“我明白。”
五彩的珠串衬得他的脸更加精致,他和沈衡之间的关系,不是普通情爱那么简单,期间掺杂了太多利益和纠纷,一开始就不是纯净的,就像他头上的珠子,穿的时候就是五彩缤纷繁多复杂的,想统一颜色,只能拆掉重来,但拆开来就没办法还原成最初的样子了。
沈衡于他,半师半友半知己,半尊半慕半倾心。其中又掺杂了权力纠纷和利益往来,又单纯又不单纯,无法说清这种感觉。
没有一套方法可以教他真正获得别人的心,真心是算计不来的,只能靠真心来换。
但他没办法把这些跟云岫和绿芜讲,也没办法和沈衡讲。
一楼大厅来了贵客,云岫有事情出去招待。宋南卿垂下睫毛,又问绿芜:“你摄政王这本书,后续剧情如果受我指使随便写的话,他不会生气吗?”
绿芜脸色微变,勉强挤出一抹笑问:“谁?”
绿底红花的桌布被抬起一角,宋南卿扯着桌布朝前靠近,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让你写这本书的人。”
如果绿芜真的是她自己嘴里所说的罪臣之女,那么没有人在朝中知晓政局动向,她是怎么写出这看似巧合又满含映射之意的文字的?
宋南卿一动不动盯着绿芜观察他的反应,想看出今晚这个相遇,从偷荷包到他看到那本书,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绿芜并没有慌张,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联系不上他。”
她摊了摊手,“这几日他们府上正在办宴会,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说好的尾款也没有给我,钱庄催债一日比一日急,我没办法,只好从这上面找点别的赚钱路子,是他不仁在先。”
“云岫生意做那么好,你就没想找她借?”宋南卿问。
绿芜说:“找同好亲友,最忌讳的就是公私不分,她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能解决的事,不想麻烦她。”
几月前,因为她家里长辈不愿意和贾良同流合污干一些丧良心的事,被设计诬陷贪污进了大牢,随之而来的就是抄家、吐赃款,那时贾良一手遮天,他们毫无申辩可能,为了保全家里人只能借贷还款。
刚好那时她的第一本话本子在京城风靡一时,小赚了一笔,但面对巨额窟窿,还是显得杯水车薪。所以当有人顺着书店找上门来,问他愿不愿意写一本规定好的定制话本时,面对高昂的费用,她不可能不接受。
为了让她放心,对方先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并承诺后续会按照协议给她付款。就这样,摄政王这本书很快问世,有了绿芜这个名片,很多人都来争相阅读,里面写的又是身份最尊贵的二人的爱恨情仇,一有原型,众人总忍不住想入非非。本来朝中有心之人就散布了摄政王和宋南卿的流言,这下子民间逐渐也有了一些风言风语,反过来助推这本书卖的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