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教谕(98)
堂下户部侍郎正在汇报预算审批相关事宜,讲到今年要修缮的宫殿包括后宫和未来皇后要住的宫殿,已经和工部提前商议过,立后加冠大典举行也需编定预算,他还没把最后的金额报出,就听见陛下对着陈立文发火,连忙收住了声音一起跪地。
干净无尘的地面上跪着两个大臣,宋南卿敛眉,金珠搭在耳后往下垂落,像是挂在耳朵上的金色吊坠。白皙小巧的脸带着养尊处优的细嫩,面无表情道:“什么未来皇后?什么立后大典?”
“朕的母妃祭日刚过,跟我谈什么大喜之日呢?”宋南卿抬起胳膊,手里捏着的玛瑙珠串盘了好几道垂在腕下,直指堂下之人。
“朕何时管过预算审批,你们这些人,假借编造预算之名,行催促朕立后之实,好啊,好的很。”
他手中的玛瑙珠串被扔了出去,落到地上绳子磕断,一颗颗珠子滚落一地,叮叮当当响。
“之前朕就说过,谁再敢在这件事上催促多说一句,加冠礼也不用办了。”
宋南卿单手搭在龙椅扶手上,摸着上面的雕花花纹,道:“加冠礼延后吧,朕常思亡母,心痛难忍,不想在生辰一事多加铺张。至于封后。别以为朕真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想往后宫送人的心思歇了吧,工部预算一文也不批,你们有本事自己贴钱修。”
“陛下三思啊!”堂下大臣跪了一地,纷纷请求收回成命,有大臣私下急忙小声问,“摄政王呢?快去把摄政王找来劝劝陛下啊!”
“摄政王这几日不在京城啊,郗大人…郗大人!内阁现在您做主,快想想办法!”
文官大臣乱作一团,宋南卿把折子扔给郗武康,说再处理不好这些事情,他也不用干了,说罢拂袖离去。
宋南卿那么一折腾,大家都觉得他在乱来,陛下长大后最想做的就是摆脱控制,一切阻碍他权力的东西,都将被铲除。但偏偏他年岁摆在这里,连昏庸都没办法用,只能说一句陛下年少不懂事,最能控制他的摄政王又不在京里,诸位大臣别无他法,只能联名上书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但陛下在乾清宫不上朝也不见人,闭门不出。
内阁几人也在文官大臣的劝说下联名奏请,一字一句言辞恳切,在最后还印上了内阁的印章,上达陛下书房。
之前就说过,在立后这件事上,所有大臣都是休戚与共的,他们绝不能允许陛下背弃礼法背弃道德,因为这是他们立身之根。
在大臣们焦头烂额之际,乾清宫一如往常,清晨宫人端了水盆进去,餐食一应往里送,但房间里面空荡荡,据说把自己关在殿里不外出生气的皇帝陛下,却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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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猜猜去哪儿了?
第40章
凤栖楼二楼包厢内, 粉紫色的轻纱朝两边掀起,暗黄色的八角宫灯悬挂在高处,红色流苏垂下, 每一次晃动都飘来甜甜的香气。四折屏风上画着簪花仕女图, 工笔画法逼真写实,透过暧昧的灯光, 画上的美人像是活过来般栩栩如生。
包厢半开着窗, 窗外正对着一楼大厅的圆台, 米黄色窗纱蒙在上面,里头看外面清楚, 从外却看不清里头的光景。屏风后的圆桌前坐着两人, 一边听外面铮铮的琴音,一边着手对弈。
沈衡一身墨色衣袍,金线刺绣在袖口和后背刺出一大片缠枝莲花纹, 宽大的衣摆垂在身下圆凳上, 二指夹起一枚黑子放下, 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泠泠清音。
他身后就是宽大的床, 同样粉紫色的床幔遮挡住里面风景, 影影绰绰,床里面的墙上是大片雕花鎏金墙, 两个垂下来的吊环跟莲花相辅相成,做成了荷叶托的样子。又是一枚黑子落下,他对面的人轻喊道:
“不行不行, 先生不能下这里!”对面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月白色袖子和墨色相叠,中间还夹了一颗圆润通透的白色棋子,跟棋子一样莹润的手指上戴了一枚翡翠扳指, 在昏暗的灯下映出漂亮的颜色。
原本应该待在宫里避开所有大臣不见的皇帝陛下,正在凤栖楼听着小曲和原本不在京城有外事的摄政王大人对弈,还试图中途耍赖。
“我没有看见这里,你不许下!重来重来!”宋南卿微微噘嘴,伸脚在桌子下勾人的小腿。
沈衡放下手中的棋子挑眉:“怎么不许?”
宋南卿理所当然道:“你下这里我就输了,输了!”
不点而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喋喋不休,一点没看出在宫里骂大臣把他们弄到联名上书的架势,反而让沈衡觉得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