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晦很确定这点。
所以......
他踱步,缓慢,走向大门那边。
要错开了。
那沈大人,沈郎君,言少夫人的郎君,他走向他。
而蒋晦只能跟在他后面,即将在之前那个拐角岔路,往大门去。
若钊跟在后面,几度犹豫要不要弄点什么去干扰一下。
别是真的......
但他又反应过来,不行。
他们得尊重夫人。
是。
夫人她不是一般女子。
除非强权压迫,否则人情世故很难打动她。
最紧要的就是——他们有一个孩子。
周厉跟简无良也在后头,没靠近,但在走动中低声谈刚刚的案子细节,周厉也得回去查周元兴在书院那边是否留下什么证据。
两人谈得很慢。
于是听到沈藏玉走到言似卿跟前后,顿住了。
众人视角也随着不同角度的尾随而落在那走廊美人靠上的女子身上。
她此前确实在看书,书是大理寺门人怕她无聊拿来的。
也是简无良此前提及的古籍。
她看了,后来阳光烈,刺眼,她又惫懒,懒得换地方了,就这么斜靠在拿,微仰面....
薄册子,翻开,盖在面上,半身卸坦在白日光晕中。
热热的,但她整个人都淡淡的。
不化,清寒,身段薄而纤长,鹤一样伶仃,雪山一样静默。
沈藏玉顿足,看着这样的发妻,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在小云看来,这位沈郎君眼里有言似卿。
一直都有。
所以才会惶恐难安,最后才惴惴不安轻唤一声。
“君君,你还愿意听我说吗?”
君君,她的小名。
女子小名尤其隐晦,成年后,只有亲族长辈或是极亲密的人才会如此呼唤。
沈藏玉显然是其中之一。
而蒋晦他们,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小名。
一怔,沉默。
简周两人的步伐停下了。
书籍微微动,一只手往上,取下它,言似卿脸颊偏了偏,轻轻注视着枕边人。
这一刻,她的眼神跟气质流淌,跟此前大理寺门前阶下非常相似。
仿佛再次伤情。
沈藏玉心疼难忍,再次红了眼,嘴巴艰难张开,“我,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我可以......”
蒋晦转身就走,大步跨过拐角,盯着大门,就差用上轻功了。
但那一刹,言似卿忽打断他。
“抱歉,先听我说。”
本身,她的体面周到远胜于任何虚伪的贵族,也很少去打断他人言谈。
本身,这打断就很有问题了。
虽然声音语气都算温柔。
蒋晦正要往外走,身体都拐了,就这一眼,一耳朵,他立即顿住了,果断后退一步。
就卡在那拐角,直勾勾搭着柱子听,看,目光灼灼。
后头的若钊等人也齐刷刷一致跟上,都后退。
竖起耳朵。
说,说什么呢?
夫人,你最好说些什么啊啊啊!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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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灼光, 无需提灯见野。
但人在跟前,旧事过往,尘埃非落定。
它们还在飘。
言似卿就是这么看着沈藏玉的。
“你们在里面的时候,我在外面其实看不下书, 心不静, 在想你我之间的婚姻与过往。”
“年少相识, 彼此祖辈情义不浅,我认可当年的皎皎小郎君,温润读书郎,但不论你读书与否,经商也罢,你,跟沈家, 以及祖母他们都是我选过的, 我愿意认下的结果。”
“至少在那时,对于那时的我而言, 是愿意的。”
“若是自己选的,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后果。”
“人这一生的生死荣辱, 白驹过隙,赤兔饮血, 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 你不必为当年突然去战场,为何去战场,又如何拖累我而予我交代。”
“在那时,我也再次选择过,也已经为此承担过, 不需要因为你额外的交代而回头审视自己是否值得。”
“现在我要说的是.....关乎这个案子本身,是最大的正经事,同样会关联到我的前途跟心里在乎的人。”
“其一:我了解你,沈藏玉,你虽在功名一途未有前程,但本身沉稳隐忍,厚积薄发,没有一定自信或者足够的动机绝不会贸然出击,这次来,一定有足够的底牌能让你全身而退甚至获益极多,首先就是提交的必然为真相,能确实指证祈王,消除后者对你的敌意隐患,再且,局面就算再不好,你在这些年的新身份也绝对有足够的功劳能让陛下重用且宽厚于你,让你不至于受害。我非挑剔你做这些事的正义本心还是别有所图,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从不做冒险的事。”
“其二:介于以上一点猜测,可你出现,还是先用的本名,我猜是因为这样才能因身份而阻碍我介入此案,不会影响你们所图,比如你对我也是有些了解的,未曾轻视我,宁愿为此设卡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