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似卿直接给了一个答案。
“今日查到陈垓身上的时候,也查过他家里的事,那些村人话不少。”
“没有挣扎,自己进的野林,罗玄如此是你的手腕,但你父亲当年那般,大概率是被骗了,但他走南闯北,对人肯定是有戒备之心的,能打消他戒心的,很可能是瘦小病态且不太聪明的憨厚小孩——这个陈阿宝嫌疑反而更大。”
“还有,陈垓外出商运那些年里,人不在村里,担心这个侄子无所事事,或者遭人欺负,就让他管着老家一些田亩粮食的事,陈家算是地主,田地租赁给村里人耕作,到期收割,再卖给商人。”
“相比而言,陈垓的其他儿子反而都在读书的年纪,正在镇里读书,根本不在村子里。”
“你父亲是做糕点的,本来就要定期购买大量的粮食。”
拂陵恍然,转头看向一处。
村里的南面,那陈阿宝孤僻,以往常年住在村子外围,虽然前些年已在外航海商运,但今年早已归来,因为前面一段时日老是暴雨,也就是在言似卿来长安的路上,那几次暴雨期让海运之事受阻,官方又管控厉害,其实不少海运商船都已经调回。
所以,言似卿才说凶手就在村子里。
现在,她们要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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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塘,猪圈,水渠,田亩,芦苇荡,老屋,夜里明月。
偶尔田埂边上还能看见一些旧年村子里留存的冶炼物件或者碎陶,斑纹废墟,爬满青苔。
凉风来,一切摇曳又静谧。
这是村子里最稀松常见的一幕,除了这里跟拂陵那边的屋子分别在古铜村两端,好像两个地方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里的气味更古怪一些,拂陵是习武人,感官强烈,言似卿就是天赋异禀,一如既往闻到了些许腥气。
鱼塘在,自然有腥气。
言似卿两人夤夜前来,也算是不速之客,可主人好像不在。
观望了下紧闭的门窗,俩女都看到了地上的鞋印。
对方出门了,还没回来,门上外锁落着。
不过....拂陵留意到言似卿在看鱼塘。
“你觉得他在这里毁灭尸骨?罗玄的那个仆人,我放了,扔在外地,随他怎么样,但我父亲的仆人估计很难活下来.....”
“马匹都被他带走了。”
拂陵办的是这段时间的局面,目标达成后,那仆人如何如何,她是不管的,但她父亲当年携带的仆人就未必了。
她也记得言似卿在长安处理刘家村案子的时候,就从鱼塘的线索查到了一些凶手的蛛丝马迹。
言似卿看看鱼塘,又看看猪圈。
鱼塘里还有鱼,猪圈里还有猪,都活得挺好。
看得出不论鱼塘还是猪圈都是多年搭建的建筑,后头还有一座杀猪的屠宰房。
好多年了。
但中间肯定废弃过几年——因为陈阿宝去海上了,可现在猪圈里又有猪了,鱼塘里也有鱼了。
应该是陈阿宝回来后又重操旧业。
不过雨期已经过了,海上作业随时重启,陈家的路子都已经成熟,儿子侄子都不缺事干,这陈阿宝难道不出去了?
还是忍不住了....近期又做了什么?
拂陵:“猪不吃骨头,但鱼塘淤泥可以沉骨。”
“但凡是单独一个处理尸骨,容易留下线索痕迹,但合起来就很不好查。”
猪可以消化所有人肉,骨头沉入鱼塘淤泥也没人察觉。
难道陈阿宝这几个月也杀人了,所以要重启这两个地方处理尸体,而且再没有外出的意思?
可是其本人不在,这太不凑巧了。
“殿下,那边脏。”
言似卿被拂陵低声拦下后,隔着几步远,看着猪圈里的三个泔水桶,又看了看两头猪,手指扯了下拂陵的袖子。
眼神对了下。
“既然不在,走吧。”
“通知人,马上包围这个村子,发通缉令,他总会回来。”
两人前后脚离开。
也就一小会。
咯吱.....
那屠宰房的门悄然打开,先亮出的是滴血的刀锋,穿着朴素平平无奇的青年探出脑袋,寡淡木讷的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眼珠子。
眼珠子里还有数日熬夜疲惫的血丝。
常年海上作业以及山村田埂生活,让此人极具朴素气息,皮肉粗糙,乍一看比年纪还要大上十几岁,跟养尊处优的权贵们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就是这样的人,他此刻的样子其实更像是匍匐在人家,白日直立而夜晚爬行的伥鬼。
身体都是半出半不出的,脑袋歪斜,直勾勾盯着言似卿两人刚刚离开的方向。
但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倒是.....
突然!
屋檐顶空翻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