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错(23)
女郎穿着身月白缎面寝衣,早卸了头面,只用一朵牡丹绢花簪子松松绾了团髻偏在脖颈一侧,灯火摇曳,打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像月光笼罩下的霜雪,难得一见的好景好物。
顾峪手执书卷,目光却越过翻开的书卷落在女郎身上,望见她懒懒散散地坐着,一手执笔书写,一手托腮,一截细白的脖颈微微歪着,莫名好看勾人。
烛台里的灯油燃了一层又一层,夜色渐渐深寂,女郎依旧坐在那里虔诚地抄经。
她明明早就换上了寝衣,瞧着眉目也早有困顿之色,可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去睡。
是在和他置气吧?
她总是如此,总是拿着一副温温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不吵不闹,闷不吭声地和他赌气。
“灵鹿。”他又这样叫她。
姜姮眼睫轻轻颤了下,没有回应,也没有抬眼看他。
每次与她说话,只有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才不那么冷,才像一个夫君。
想必,香行的账、货、钱都查过了,她是干净的,他才来了。
“你取一百两,做什么?”男人忽然问,夜色清寂,压得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姜姮微微一愣,倏尔想起,他查了香行的账目,当是知道她刚刚支取了一百两银子。她资助寒门世子的钱从不记什么细账,因此香行掌柜那里只能看到她何时取钱,却看不到她取钱何用。
她以为他不会问的,毕竟是支取,又不是存入,没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姜姮不语,便又听男人肃声告诫道:“你胞姊的事牵涉众多,不是私与钱财就能解决的,你们不要病急乱投医,反而害了她。”
原来,他以为,她要用那些钱去贿赂什么人,怕她轻举妄动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阿姊。
“我取钱,与阿姊无关。”姜姮安静地说罢,没有再多解释。
“那是,做什么?”
良久,男人淡着脸,固执地问道。
第10章
“那是,做什么?”男人淡着脸,固执地问。
姜姮默然思量。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花在哪里都要有迹可循,她若随便寻个借口搪塞他,以男人缜密机警的性子,果真去查核,识破她在说谎,恐怕又要像上回一样发怒。若再恼了非要寻根究底,查到燕荣身上……
姜姮轻轻吸了口气,不能骗他,也不能告诉他,到底该怎样应付他……
女郎心中辗转反侧,面上依旧沉静从容,不自觉地放下托着脸颊的手,端正坐姿,继续抄写佛经。
这模样看在男人眼中,便是故意不答他的话。
今夜自他进门,她就在与他置气,没有起身迎他,也不曾主动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强忍困顿也要坐在那里不肯去睡,都是在与他置气。
气他查她的账,查她的嫁资。
一番核查下来,她干干净净,确是长嫂空口白牙诬陷于她,她生气,与他赌气,都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处,男人惯来沉肃的眉目稍稍去了几分冷意,看一眼经案旁的女郎,主动说道:“歇吧。”
说完,先一步去了内寝。
姜姮愣住,讶异于他这回竟如此轻易,放弃要一个答复了?
“过来。”
女郎尚在忖度着男人的反应,听他又像平日里这般说了一句。
姜姮抿抿唇,想搬出抄经做借口,话正在喉咙里转着,尚未说出口,又听男人道:“把我的寝衣拿过来。”
他的寝衣就在内寝放着,并不隐蔽,他自己应当能找到的,可他既这般说了,姜姮便不能再拒,只好放下笔去内寝伺候。
才为他宽下外衣,姜姮正要转身去拿寝衣,又被男人握住手腕,不及反应的下一刻,便被拦腰抱起,入榻的一瞬,男人抵了过来。
像从前一样,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就凭着一身皮糙肉厚的蛮力,闯开,入城,征伐。
姜姮皱眉,咬唇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又把脸偏向一侧,又被男人捏着下巴掰了回来,要她望着他。
他的节奏一向迅疾,很快就驱散了蛮横闯来的不适,姜姮白净的面庞上,又泛出粉润的潮红,像雨后初初吐蕊的桃花。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深沉的像一轮能把人吞没的漩涡。
“灵鹿。”他掐着她的下巴,粗砺的指尖明显收着力道,约是怕弄痛了她,轻轻地,却也贪婪地摩挲着。
姜姮咬唇不语,闭上眼睛承受着他越来越热烈的火。
男人终于心满意足时,姜姮早已汗湿全身,散落的发丝粘在雪白的脖颈上,脸上因男人而起的潮粉色尚未褪去,浑身软得像一滩水,有心去擦洗一番,奈何实在没有力气。
男人倒是依旧身轻如燕,兀自下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