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要我驯养他(182)
至于后来杀她,也不过是摔碎曾经亲手养过的一盆兰草而已, 也许有些可惜, 不过, 也就仅止于此了。
“阿舒, ”执衡笑叹一声, “从前你不记得, 也就罢了。如今一切都回想起来,还要这么说, 岂非让为师伤心么?”
他居然也能说出来“伤心”两个字,舒情没忍住,竟笑出了声。
九素目光扫过执衡, 落在一旁的金万里身上。金万里仍然面无表情,执衡抬手,他就抬手, 执衡转身,他就转身,要不是身量差得太多, 他就像是执衡的一个影子。
寒气上下探了一圈,九素似笑非笑地盯着执衡,淡声说:“叙旧我看就免了吧,阿舒也没有多少旧事好同你叙——倒是仙君在超管局屈就了这么多年,原来就是为了研究这些东西么?倒真是所谋深远。”
执衡就算是古昆仑顶尖的仙人,如今也是功力全失,只能借一个死在昆仑遗址的尸体还魂。金万里却是除了九素以外最能打的妖怪,执衡能控制住金万里,显然靠的是超管局的各种拘束设备。
这些设备的来龙去脉可想而知——这位伪装的“谢教授”肯定在里面花了不少心思。
明明是一句嘲讽的话,执衡听完,反倒笑了笑,甚至朝九素点点头:“你说得是。我在超管局费尽心思,的确就是为了这些,现在总算是做成了,不枉费多年心血。”
舒情笑了笑,不知道从哪儿拖出来两个蒲团,拉着九素坐了下来。她甚至从兜里摸出了两块巧克力,撕开了糖纸,丢进了自己嘴里。
执衡摇摇头,说:“好歹这里是当年仙都战死者的神祠。阿舒,你这样,未免有失尊重了。”
“是吗?师父你倘若真的对这些死难者这么‘尊重’,那你明知道我和小红来找你,少不了一场冲突,还特意在神祠等我们,又安的是什么心?”舒情丝毫不给面子地说,“希望我看在这些故人在天之灵的份上,单方面束手束脚吗?那恐怕做不到。”
执衡一句话被她戳穿,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他叹息一声,自己也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做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自从你知道当年两族大战与我有关之后,就总是这样揣度我的意思。”执衡说,“我选在此处与你谈心,自然是希望你顾全大局,以避免某些没有必要的争斗。”
“你的意思是,”九素嘲弄地笑了一声,“你引发妖怪失控,是‘有必要’的牺牲,控制万里,也是‘有必要’的控制。而我们来救他,则是‘没必要’的争斗?”
执衡摇摇头,略带怜悯地看了九素一眼,“你还觉得,是我引发了妖怪失控?”目光又落在舒情身上,“阿舒,你至今也认为,是我引起了太禺的野心,才导致了妖族与仙都的这场大战,是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执衡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道’是什么。”
“它只能令人看清自己本心中渴求之物,却不能无中生有地使人生出自己本没有的想法。太禺会那么做,乃是因为他心中本就有入侵仙都的野心;至于如今这些妖怪,它们会失控攻击人类,也是因为它们本就憎恶人类,本就有攻击人类的念头,你明白吗?”
舒情把嘴里的巧克力嚼完咽了,感觉刚刚在长途跋涉和高速飞行中消耗干净的体力,总算是略略恢复了一些。
“一千多年前,你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我的回答还是不变。”她说,“万事论迹不论心,有这个念头,就代表这件事一定会发生吗?”
执衡笑笑,“假若他们不曾心怀恶意,即便我以‘道’点化,也不会这么做的。”眼神轻轻地一点九素,“譬如这位小妖王,不就是如此吗?”
九素微微一愣,随后轻轻一哂,露出了几分“果然如此”的讥讽之色,反倒是舒情受到了惊吓,下意识抓住了九素的手,不知道这名为“道”的病毒在九素身上有什么症状。
“那时我感应到了他妖身重塑的气息,于他懵懵懂懂、灵智未醒之时,向他施加了我的‘道’。”执衡淡然地笑道,“他既没有吞噬身边的其他妖怪,也没有伤人,只是选择了在你身边重塑妖身。”
他凝望着舒情遽然收缩的瞳孔,微笑道,“你看,真正能决定一切的,还是自己由心而生的心念。我何曾能决定什么?”
九素握了下舒情的手,淡淡说:“他也只能在我沉睡的时候动手脚,我现在醒着,他什么也做不了,更不会继续受他操纵,放心。”
舒情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九素虽然喜欢逞强,但不至于放任一个定时炸弹埋在身体里,随时把他们两个都一起炸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