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始上都+番外(143)
他知道盐山是宗女,身份尊贵,所以他学习中原礼法、学习诗赋文章,好让自己能与盐山的生活更近一些。他以为男女之爱只需两情相悦,却原来这层身份的隔阂能令人咫尺天涯。
郡主的声音还未停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拷问着他。
“库勒如今虽归顺,怎知来日不会反叛。若有朝一日库勒与突厥联手挥兵来犯,届时七王子究竟是库勒在本朝的内应,还是被抛弃的质子,又或者是能为圣人扫平边患的强将?”
他会是什么呢?他不想出卖圣人,他不想让盐山难过。可要他与父兄族人兵戎相见,他也做不到。要是库勒和中原能永远如此和平相处就好了,甚至只需要八十年,只要能维持八十年就好,只要能让他不需要在族人和盐山之间做选择就好。
“其实就算库勒反叛,圣人也不会让七王子与部族兵戈相向,七王子只要不与旧族联手,便称得上忠心。若要论为人臣子,七王子如今已经做的很好,可要做盐山的夫君还远远不够。”
符岁索性把话说明白,如果这个草原鞑子对盐山是真情实意,帮他一次也未尝不可,至少盐山与他在一起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七王子,你是在天上飞的鸟儿,盐山是养在笼中的鸟儿。你在天地间自由自在,难道要让盐山独自在笼中苦苦相思、暗自垂泪吗?七王子若真心爱慕那笼中鸟,就请自己落入笼中吧,至少也该让养鸟的人知道,七王子此生不会再飞往天空中去。”
七王子其实并没太听懂符岁话中含义,但他听懂了他与盐山并非全无可能。懂不懂要什么要紧,只要能有一线机会,他只管照做就是。他急切地问:“我该如何落在笼中?”
符岁见着七王子迫不及待地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浅浅笑过后却没有给七王子答案:“七王子若想,总会找到办法,只是这办法不该来问笼中的鸟。”
第57章 十月阳
案上摊着左卫近日来的训练记录, 冬月圣人要检阅京卫,各卫平日里训练也更勤快些。越山岭坐在案前,看似在查阅案上记录, 实在心中在想旁的事。
那晚右春坊之行一无所获,库中所有籍册都没有关于杜惠的记载。
不止如此, 越山岭翻遍了所有建武二十六年后的录册。这部分籍册的数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少, 里面不但没有提及过晋王, 建武二十九年八月后更是一片空白, 再无记录。
若说八月之后是因东宫属官具被圈禁围困, 故而出现断档,但在此之前他身在东宫,东宫往来人员也略知一二,连他印象中一些谏言提阅都不曾落在籍册中,更何况那些不可为人知的密议。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旧档依旧堆放在库房不曾处理, 右春坊的录册同卫中的录档一样,誊录的不是事无巨细的政令, 而是记录者与上位者的心照不宣。
越山岭闭上眼, 心中烦躁不堪。不管是谁想让他发觉异常, 为何不曾留下追查的线索,难道背后之人想让他自己探索吗?
他一介卫官, 又离京多年, 在京关系几乎全被斩断,偏偏那些存放当年事件相关记录的案库是他进不去的。能查的已然都查过, 还有什么地方是他能接触到的呢?
有一瞬间越山岭想到了符岁。符岁身为郡主,在内廷行走远比他这个无诏不得入的外臣容易,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立刻掐灭。
晋王出事时符岁不过二三岁,他不确定符岁对晋王的旧事知道多少, 而且他也不想把符岁牵扯进来。
如果……越山岭想起杜惠,如果晋王之死真的跟东宫有关、跟今上有关,他是否应该继续追查下去?符岁如今的生活安稳富足,与今上的关系也颇为亲密。一但这些旧事被揭开,符岁该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昔日依赖的兄长,她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
他摸向颈侧,一边是经年不消的疤痕,一边是属于她的柔软印记。
他想要跟随的人已经魂归故土,他想爱的人他却不知该怎样守护。
下朝的官员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孟琰拍了拍越山岭的肩膀:“怎么回事儿,看着魂不守舍的。”说着凑近仔细看越山岭神情,“绝对有事儿,老实交代。”
越山岭笑笑,搪塞道:“这几天回去得晚,没睡好罢了。”
孟琰一听也抱怨起来:“哎呀,谁说不是呢,老子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等着忙完冬训,今年就算交差了,年底也能好好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