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始上都+番外(193)
监门校尉对王元行的动作浑然不觉,只是笑着说道:“既入宫门,这些照明之物就不必带了。”
王元行不动声色地松开右手,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看我这记性,军里随意惯了,连这等要事都忘记了,有劳校尉提醒。”
说着回身招呼身后儿郎们:“将火束都灭了,放在……”这个时候总不能再回左卫放火油火把,王元行有些为难。
“若中郎将不嫌,不如先放在宫门处,待中郎将出宫时再取回。”监门校尉似乎看懂王元行的为难,出声提议道。
瞧着监门校尉还主动为自己解围,王元行彻底放下心来,他跨在马上冲监门校尉拱拱手:“如此有劳校尉。”
进得长乐门,恭礼门就更省事些,早有驻守长乐门的监门卫告知恭礼门处有禁卫入弘文馆,恭礼门处草草看过调令就开门放行。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几名同僚一起吭哧吭哧地推宫门,他是今年刚入监门卫的新兵,有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自觉去做,好给卫里长官留个好印象。
“别推了,白费那劲儿,待会还有人来呢。”暗处转出一个穿着内饰衣衫的人,宽大的衣袍贴着他瘦削的肩背,黑夜里显得他很是白皙。
少年扶了扶头盔,转头看了来人一眼,继续埋头推门。
监门校尉快步迎上来,走过少年身边时顺手拍了下少年的头盔,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徐中官也不认识。”
徐知义见那少年还一脸稚气,挨了长官训,连忙站直,傻里傻气地望向这边,嘴边荡起一分笑意:“看着年纪小。”
监门校尉不敢怠慢徐知义,又怕徐知义刁难那少年,满脸堆笑着说:“刚来的新人,没见过世面,让中官见笑了。”
徐知义淡淡回道:“挺好的,瞧着就像是听话孩子。”他取出一封诏令交给校尉,“圣人有令,诏右卫入宫,阿兀思吉地勤察大将军你也认得,门籍就不必查了。”
恭礼门后是门下省,门下省东侧就是崇文馆,此时两处屋内都还有点点灯光。
圣人时常与朝臣议事至四更,崇文馆通宵修纂经史亦是常事,王元行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带人穿过崇文馆直奔后方。
崇文馆后就是武德门,过了武德门便是大皇子如今居住的武德殿,若大皇子在冯氏谋逆中被波及死了,那皇帝退位让贤之时二皇子继位便更名正言顺。
王元行抽出佩刀握在手上,向着武德门前的卫兵冲去。
武德门不比外宫门有墩台城墙可以御敌,皇长子站在武德门的门楼上,左右各有一名持盾执矛的金吾卫护卫在侧。
沉闷的木石摩擦声响起,是长乐门开启,咔哒的卸栓声,是恭礼门开启。
大皇子的手心里汗津津的。他不想当着金吾卫的面要帕子擦手,这会显得他胆怯懦弱。他又怕手中有汗会握不住刀,只能展开手心悄悄蹭着衣袍。
有人进入弘文馆,来人似乎比大皇子想的要多。他偷偷咽口唾沫,说到底他也不过是生在深宫、长在京城的少年,见过最血腥的事就是围猎,而今却要正面迎战。
这算战吗?几百人的战斗与立国之战、边关纷争比就是儿戏,大皇子虽这样想着,却还是心生畏惧。他手中只有一百金吾卫,就算占据宫墙之利,可是与对面人数还是相差甚远。
大皇子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他的曾祖、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是马上天子,他又怎么能被区区数百人吓退。
排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进入射程,距离大皇子两步远的一名金吾卫侧目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站得笔直,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敌人又跑近了些,大皇子依旧未有表示。一名张弓以待的金吾卫用眼神询问长官,却见长官轻轻摇头。
更近了,近得大皇子已经能感受到奔马带来的疾风,还有擦拭武器所用生油的难闻味道。
武德门前的值守卫兵已经拔刀横立准备迎战。大皇子死死地盯着最前面的一名左卫士兵。他身下战马疾驰,离武德门仅剩十米,他提起长矛,矛尖对准一名卫兵的面门。
“放箭!”裹挟着雏鸟冲碎蛋壳的奋勇,太极宫的夜空,回荡起少年坚定而炽热的嘶吼。
阿兀思吉牵马停在长乐门与恭礼门间的宫道上。右卫的士兵在他身后排列整齐。
徐知义仿若没听见恭礼门后传来的厮杀声,只是客气地与阿兀思吉交谈:“圣人的意思是先等等,若那边实在怯战,再劳烦大将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