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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图春华(151)

作者:火野兔 阅读记录

徐嫣瘪瘪嘴,又是两行清泪。

这种滋味难以言说,既伤心又恐惧。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受尽追捧的国公府嫡小姐。

爹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纵然有陛下的哀荣体面,也遮不住国公府的每况愈下。

不过三两日功夫,都察院里的御史便如同约好了一般,接连上奏,字字句句皆指向裕国公徐昊。

一曰纵容豪奴、勾结州县,侵夺京畿良田数千亩,致使无数农户倾家荡产,怨声载道;二曰利用职权,于漕运、盐铁等肥缺上收受巨贿,替不法商贾大开方便之门,蠹国害民;三曰卖官鬻爵,将门下诸多庸碌无才之辈安插紧要官职,败坏吏治……

虽也并非全然空穴来风,但裕国公徐昊才过世,若是陛下当真体恤怜悯家属,大可以将此事按下,毕竟逝者已逝,有些事情可追究也可不追究。

可晋元帝非但不加以遮掩,反而颁下严旨,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同,彻查已故裕国公徐昊一切罪愆,“务求水落石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圣旨既下,便如开了闸的洪水,往日里与徐昊存有宿怨的官员,纷纷踊跃而出,或明或暗地递上种种证物。

于是两日后,三司差官手持令牌,长驱直入那本就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的裕国公府。

昔日钟鸣鼎食、煊赫威严的国公府,此刻混乱不堪。

差役们如狼似虎,踹翻灯具矮凳,毫不容情地翻箱倒篾,查抄账册文书,呵斥盘问府中管事仆役。

内院女眷吓得魂不附体,瑟缩于房中,呜咽低泣之声不绝。

徐嫣一身素缟僵坐于内室,听着前院传来的翻检声、呵斥声、沉重的脚步声,只觉得屈辱与恨意交织。

陛下为何要如此不留情面?是当真为爹爹所为愤怒,还是早就想除去裕国公府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查抄一连数日,府中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珍贵的字画书籍、甚至从前的御赐之物,皆被贴上冰冷封条,登记造册,一抬抬运出府门。

城外那数千亩被指侵吞的田庄,亦被迅速查封,候旨发卖。

连带着徐昊生前的一些故旧门生,也受了牵连,或被停职,或被查问,树倒猢狲散,竟是这般迅疾凄凉。

最终的查证结果,自是于徐昊极为不利。

就在众人都以为晋元帝要严惩到底时,他却又在此时开恩,念及徐昊新丧,且是因皇命意外丧命,未再追加严惩,只追夺部分恩赏封赠,罚没绝大部分家产以充公帑,但旧宅子仍许她们住着,甚至连徐嫣的县主之位都没有褫夺。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日子是肉眼可见地艰难起来。

厨房送来的饭食,也不是从前那般精致讲究,不过是些寻常菜蔬,油水寡淡,有时甚至是隔夜的冷硬面点,难以下咽。

这般天上地下的落差日夜不停地折磨着徐嫣。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细雨敲打着窗棂。

徐嫣方上前掩上窗,回头就看见一人垂着脑袋站在身后。

一身玄色劲装,身形利落,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竟然能悄无声息至此。

徐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惊声叫喊,那人竖起一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声,“县主不必害怕,属下只是有消息传达。”

“请讲。”徐嫣很快冷静下来,她能察觉到对方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裕国公的车驾遭落石所击后坠入山崖并非意外,而是康化手下的平龙使所为,县主可信可不信,言尽于此。”说罢,他不再多言,略一颔首,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雨幕之中,转瞬不见了踪影。

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起,徐嫣踉跄了几步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胸腔里气血翻涌。

原来爹爹的死不是意外,是康化精心策划的谋杀。

徐嫣毫不怀疑这人的话,因为他没有理由欺骗她,骗她能得到什么呢?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徐嫣恨不得立刻冲到右相府去要了康化那老贼的狗命。

然而,残存的理智如同冷水浇头,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失了倚靠、名存实亡的县主,拿什么去跟权倾朝野的右相斗?不过是白白送死。

她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

康化势大根深,唯有比他地位更尊、权势更盛之人,方能将其扳倒。

她要嫁入汝阴王府,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唯有站到那个位置,才能获得与康化抗衡的力量,才能借助汝阴王的权势,给予仇人致命一击。

然现实是,她如今门第败落,孝期在身,名声有瑕,想正常嫁入王府,绝无可能。

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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