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图春华(175)
洪进水原姓谢,入宫后原只是御花园洒扫的小太监,偶然讨了洪通海的欢心被留在身边学习伺候人的本事。
后来认了干爹,还特地改了姓,说是日后要给洪通海养老送终。
像太监这种无后的东西,哪怕生前权势再如何大,也害怕无人给自个养老送终,这好讨到了洪通海的心窝子上,这么多干儿子里头,待洪进水是独一份的好。
自此,洪通海的名字首次与此案明确关联,坐镇南厂所的薛承立刻下令,加大对洪通海及其所有关系网的监视,同时,对“隆昌”的钱老三实施严密控制。
抓捕钱老三的行动是在一个深夜进行的,南厂所的番子直接闯入他的屋子,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敲晕了丢进了南厂所的审讯牢里。
钱老三不过是个商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过是拿铁刷子唬了几下就彻底吓破了胆,瘫软在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供认是刘富贵主动找上他,许以千两黄金的重利,让他将一份密封的信函,通过他往来回鹘的商队。
信的内容他确实没敢拆看,但他还记得刘富贵当时意味深长地提点他,这是宫里的主子交代的差事,办好了有无尽的好处,办砸了连命都讨不回来。
钱老三虽不知具体是哪位主子,但却知道刘富贵是进
水公公的人,进水公公又是御前太监洪通海的人,洪通海又听的是谁的命,他不敢多问。
拿到钱老三的口供,刘富贵与洪进水随即在放值时被套了头带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洪进水这个靠着洪通海关系在宫里作威作福的年轻小太监,腰杆子还是硬的,刚开始一句话也不肯说,便是拿鞭子抽,也咬着牙不吭。
薛承就坐在牢的对面,正低头翻着刘富贵的供卷,见属下审了半日不出结果,将供卷往桌上一放,“下去吧。”
“是。”
牢里只剩下洪进水和薛承。
薛承不动刑具,“洪进水,我知你不吭声是为着什么,你待洪通海倒是有几分真心。”
洪进水梗着脖子,“你别诈我,此事分明与干爹无关,审到了我这,我便告诉你这事都是我一人办的,再也没得牵扯旁人。”
薛承笑了一下,“洪进水,你想要在这牢里招供,还是要我押你到陛下面前,当着洪通海的面招供?”
洪进水目光闪烁,“你若以为如此便能屈打成招,那是你看错了。”
薛承摇摇脑袋,“我不对你动刑,你皮厚,来人,带润莲姑娘进来。”
洪进水登时瞪大眼睛,“润莲与此事无关!你何必捉她来威胁我?”
薛承不看他,转身在刑具前挑挑拣拣,“与润莲姑娘没关系,与洪通海也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和谁都没关系,难道和陛下有关系吗?”
洪进水不敢接话了,这个时候,润莲姑娘已被带了进来,她是荣妃宫里伺候的三等婢女,和洪进水是对食,只是这事偷摸着许多年,竟也没人知道,没想到却被薛承查了出来。
“你皮厚,润莲姑娘也皮厚吗?既然你不肯说,与你对食的难保不会知道些什么,再不济就将你二人对食之事捅出去,大不了叫你们二人做一对亡命鸳鸯。”
润莲虽然只是个三等宫女,可跟着的是得宠的荣妃,自然没吃过什么苦,乍被押到此处脸都白了。
洪进水闭了闭眼,“你别动她,我说。”
薛承命人将润莲关在南厂所里好生照顾,免得此时放出去,打草惊蛇。
见润莲被带了下去,洪进水遂将洪通海如何吩咐他传递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都招了。
薛承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命属下在密卷上记录下关键信息,他立刻亲自带着整理好的卷宗和证物,秘密进宫禀报。
晋元帝站在御书房的多宝阁前,背身负手,听着薛承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调查结果,方听到洪通海的名字,他便猛地咳了起来。
薛承顿住,起身递了洪通海出去之前就倒好的茶盏。
晋元帝咳了几声,又饮了些茶水才止住,“继续说。”
薛承把事情据实都说了,晋元帝又气得咳了起来,边咳边怒道,“好,好他个洪通海,这是要做什么?一个阉人也想要朕的位子吗?他随朕一道长大,看着朕坐到这个位子上,如今竟去通敌?”
晋元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当证据摆在他面前,那股被最亲近信任之人背叛、愚弄的耻辱和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一个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奴,竟然做出如此祸国殃民之事。
“后头可还有别人?”
“还未查出,不过依属下看,单洪通海并没有做此事的动机,所以里头应该还搅着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