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132)
颜盏对着平静的湖面自言自语,幽深的白目中仿佛积蓄着万年寒冰,直叫人不敢正眼相视,似是对上一眼,便会被看杀。
“可为何我却心有不舍?韵儿,你可会怨我对你不再一心一意?”
颜盏从怀中取出云迦安送他的蘭蘇香,清雅的兰花香在指尖流转绕泄向鼻尖。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波澜,原是一只怪鸟从水面划过,留下一圈涟漪。
“她死了,回魂珠随她而去,我再也无法将你复活。难道是天意不成?我害的她如此凄惨,她要我孤寡终生。”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因果循环!
他将手中的蘭蘇香绣荷一扬,刚刚恢复平静的湖面‘咚’的沉闷轻响,顿时荡开一圈又一圈的粼粼波纹,向周围四散开来~
白羽凤凰在漆黑的夜里展开雪白的鸟翅,一腾空,在黑幕中划出一道优美而惨白的弧线,它的背上站在八风不动的蓝色身影,衣袂在风中如妖姬般冷肃绽放,迎着黑夜似神祇在人间游荡。
云迦安坐在榻上,矮几上摆满了各色针线小刀,她冷漠的看着,这些东西都要用在自己身上?
族长推门而入,一阵凉风夹杂着青草的腥味灌进屋里,炉火矮了下去。魔骨跟在他身侧,手中拖着一张带刺的蒲叶,叶中盛着十根血淋淋的透明线,是翼鼠的尾筋。
“外公,这翼鼠筋找到了?那她的手有救了。”莎夜跑上前去,接过蒲叶。
“嗯,开始吧。”族长坐在一旁。
魔骨和小怜上前按住云迦安,莎夜医术高明,她净了净手,在托盘中挑了把尖细的弯曲尖刀一根一根的割开她的指骨间关节的皮肉,挑起洗净的翼鼠尾精开始连接断处。
“啊----”
云迦安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尖锐的锥刺无情的划破这漆黑的夜空,生生扯开个口子,枝头栖息的鸟儿也被惊得扑棱棱飞离这宫殿。
额上渗出一滴、两滴的汗水...很快濡湿了整个面颊,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殷红的鲜血如从漏斗中滴落,浸湿了素白下裳。浓烈的血腥味四处飘荡。他用处理干净的翼鼠筋来连接断裂处,那中间被钉子钉开的裂口有些骇人。小怜和魔骨两人死死按住云迦安不让她动弹,她口中也被塞进了汗巾,免得她经受不住咬舌自尽。而那花狐狸早就被迷晕,否则听到惨叫还不攻击他们。
她死死的瞪大双眼,剧烈的痛苦令她仿佛去鬼门关受了酷刑,这比当日受刑更加痛苦万分。口中‘呜呜呜’的哀叫着,她痛!恨不能立即死去。可她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莎夜终于缝完最后一根手指,帮她上药包扎好,命人端药来给她服下。
云迦安战栗不止,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毛发都因疼痛而颤抖,耳中轰鸣,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族长看了她一眼,心有不忍,“孩子,手最多恢复八成。等伤好了,让魔骨教你轻功。”
剧烈喘息许久,双手似被拆筋分骨,沉默半晌,她才恍惚点头。她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不容许学硬功的,那不如学个能关键时刻逃命的,她还不能死。
族长点点头,看了魔骨一眼,魔骨拿起那本心法开始给她讲解。
云迦安眨眼表示在听,她已经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她虚脱的凝视着烛火,心智一点一点坚定,“残躯不毁,血仇必偿!”
第七十八章 习武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十指连心。这段时间,云迦安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没日没夜的修习各路轻身术心法,凝聚内力,不懂的就问魔骨,吵得他也没得休息。
族长今日有事不在,魔骨见云迦安没日没夜不停的修炼,整个人都快走火入魔了,所以死缠烂打拖着她出来玩,散散心。云迦安不忍拂了他的一片好意,带着白色面纱,随他上了街市,她的手指近日已经恢复至七八成了,族长说只要不提上百斤的东西就行,只是那指关节间的伤疤缝合的痕迹却是消不掉,于是魔骨给她做了副冰蚕手套,刀枪不入。
花狐狸也随着她出来逛逛,只是漂亮的皮毛,灵动的眼睛,总惹得路人回头,它却毫不理会,累了就爬在云迦安的肩头休息。
二人坐在一间舞乐坊中,名为妙音阁,白日里姑娘们正在练习舞蹈乐曲,客人十分稀少。侍者上了些糕点和茶水便退下了。
“魔骨,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云迦安问,此处脂粉气忒浓了些,难不成来看寻欢作乐?这不都是男人家喜欢的,带她一女子来作甚?
“赏舞,这可是十六天魔舞,要看得仔细。”那棕色鬈发十分美丽,云迦安看的喜欢。
她四处打量,东南角上是一尊八宝鎏金金银飞仙瓶,东北角上是一方山子摆件,西北是一缸紫睡莲,西南则是一株小香椿,枝叶繁茂,给这红粉之地添些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