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177)
颜盏手一滑,无意触碰到她的左臂,云迦安想起那烧伤,一下缩回手,有些自卑的从他怀里坐起。
颜盏心若明镜,摸索着拉过她的手臂,隔着衣衫轻轻抚摸,“这是为救颜莓公主留下的吧。”他顿了顿,拉起她飞下屋顶,朝着天极殿走去。
“阿盏,你要做什么?”
“画画。”
画画?他又不知自己是何模样,怎么画?
颜盏回到天极殿,殿中灯火通明。他拉着云迦安径直走到画案前,将她按坐在椅子里。
他唤来寤面帮他调色,按照他的指示摆放,调好后,寤面便退立一旁。
颜盏撩起云迦安左臂衣袖,她一惊想缩回手,却被颜盏不轻不重的箍住。
他安抚道:“别怕,我帮你把这些烧伤给遮住。”
第一百零一章 臂上蔷薇
云迦安犹豫片刻后,褪下左边肩膀的衣衫,洁白精细的脖颈美如宝玉,可上臂以下却是让人不忍多看的可怖伤疤。
颜盏从祭房取来一瓶‘蜩螗汁’,让寤面倒一滴在各色颜料中,这东西永不褪色。
他一手提起画笔沾了些颜料,一手抚上她臂膀上的伤疤,面色如常的从上往下从内到外一路轻抚到底,在心中记下那些痕迹。
云迦安羞的满面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这还没过门呢,怎能如此肌肤相亲。但更多的是自卑,她这残躯如何配得上完美无瑕的大神官!
她咳嗽一声,颜盏会意道:“寤面,你去休息吧。”
“是。”
寤面压抑住内心的醋意与嫉妒,回首乜了她一眼。不是要嫁给那无赖嘛,怎又来勾引公子?该死的煞星。寤面隐隐得意,瞧她的脸色,那毒怕是已经入了肺腑。想嫁给公子,做鬼吧。
颜盏感受到她的紧张,笑道:“痴儿!还怕我这瞎子瞧见?你迟早都是我的妻,早摸晚摸,不都一样。”
这不说还好,一说真让她想钻地洞了,脸比那帘外芭蕉还鲜艳,她娇嗔道:“阿盏~你画还是不画。”
他淡笑不语,按照心中所记下的疤痕纹路,一笔一笔,沾着颜料开始作画。
云迦安单手撑着木椅,仰头瞧着他,他闭着眼,睫毛微颤。宫灯里的烛光透过朱黄纱布照在颜盏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昏暗,白而健康的肌肤晕出点点红光,倒比那暗夜昙花更加神秘诱人。
她何其有幸,能遇此良人!用心至真,用情至深!
一个时辰后,云迦安瞧着从肩骨到手腕处,蜿蜒着一枝叶绿花紫的蔷薇,惊呼出声。那花枝在肩骨处,一路的绿叶间潜藏着几朵娇羞的蔷薇,有些半开,有些含苞,直至手腕处一朵妖冶狂肆绽放的蔷薇,那舒张有度的花瓣竟然随着那凹凸不平的伤疤恰到好处的开阖起伏,活灵活现,竟逼真的好似一枝被折下的紫蔷薇在她的臂上缠绕绽放,被风拂过般上下起落。
颜盏画完,放下笔。额上渗出一片江南烟雨般的密汗,一滴汗沿着额角缓缓滑落,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吧嗒滴落在云迦安手背上。
她回过神来穿上衣服,拿起帕子帮他擦汗,忍不住赞叹:“你是如何做到的?这蔷薇竟是比那枝头的还鲜活几分。可阿盏你...”他说他天生眼盲,又怎会知晓蔷薇长什么样?实在匪夷所思。
颜盏但笑不语,人生于世,总要经历诸多锤炼,无论艰苦如何,都不可名状。他背后所付出的是常人不能及也无法承受的!
忽然间窗外,一簇火光极速升空,在黑暗的空中炸开一朵玄极的烟花。云迦安向窗边走去,思索片刻,道:“阿盏,我累了先回行宫,改日来寻你。”
她不等颜盏答应,便离开了。那是鬼门的通讯弹,花弄有急事找她!
颜盏侧耳听着最后的烟火坠下夜空,拧眉道:“寤面,你去查查,那是谁?”
“是,公子。”寤面朝着烟花的方向看去,出了神宫。
云迦安来到外使行宫,刚进屋,就见屋内坐着一人,黑灯瞎火的,不仔细还真瞧不出他。
“花宗主,深夜召见,有何事?”她问。
花弄袖袍一动,屋内的灯火亮了起来,云迦安遣退值夜宫女,关上门,坐在他对面。
“长话短说,我要你救人。救成了,我给你有关独孤懿的消息,若败了,我会杀了你。”
“救谁?”
“你答不答应?”
云迦安沉默,这人是否在讹她?用她的命做担保,是谁如此精贵?虽说她可从天机房老妇中得知娘亲的消息,可她根本无法接近西宫。不如赌上一把。
“好,但我不要独孤懿的消息。我要等价交换。”
花弄问:“你要什么?”
“鬼门!”
花弄忽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