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197)
“云丞相,你血口喷人。”许尤怒道。
皇帝一时难以裁夺,这已耽搁许多时辰,他的身子渐渐支撑不住,开始头痛胸闷。他强忍不适道:“够了,将许氏、云集天都压入诏狱,此案由廷尉负责,十日内,审毕。”
众人退朝,许尤自小长于小城狭乡,哪里见过这等大阵仗,正吓得骨颤肉惊。她被押走时,钟离寂对她说了个口型,她渐渐安定下来,随着云集天一道被压往诏狱。
云家三公子被杀,主母宋氏痛不欲生,正在大办丧事,长子云宫榷暂时告假,回家处理丧事。三日后,出殡下葬于云家墓园。
趁着天气凉爽,云迦安坐着马车,驶出城外。一路颠簸后,马车停在一处偏僻小径上,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卑族武士。
她从小径绕了个弯,来到云家墓园。云宫茗的墓前还燃着香烛,碑文崭新。
她从拎出那包碎裂的孔雀蓝天目茶碗,挖了个坑,埋在他墓前。跪下烧纸,呛人的灰烬,令她咳嗽了一阵。
“三哥,你是最爱瓷器的,这茶碗算是妹妹送你的最后礼物。你曾与颜洛合谋害我入地狱,今日一命偿还,你我恩怨勾销。”
她烧完剩余纸钱,拍拍手起身离去,路过娘亲坟墓时,驻足瞧了眼。
诏狱中,左平正在审问许尤。
“许氏,你说云丞相逼迫你家账房做假账,那账本和账房人呢?”
许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被救出已是万幸,哪里还知晓别的,这些是魔骨告诉她的。
左平怒道:“你拿不出证据,则是诬告,来人先打三十竹板,若还不从实招来,则以诬告朝廷命官之罪,发配边疆黥为舂。”
“大人,民女绝无虚言。”许尤焦急,却无可奈何,靖国公说要帮她,可都三天了也不见人影。
狱卒正压着她,要进行笞打。忽然有人来报,“左平大人,外有一人,自称许家账房,要来做证人,告云丞相。”
“带进来。”
白先生虚弱的走来,脸色惨白,跪下行礼。
“你就是账房?那账簿呢?”左平问。
白先生从怀中掏出账簿,交给左平。左平大人瞧着两本账簿,一本是真的,一本是云丞相命他造假的,他又将云丞相杀他灭口的事说出。
左平心中有数,又将云丞相带来。他跪在堂下,见到账房时,心下大惊,他竟没死?可他明明亲自探了他的脉搏!那账簿自己也收走了,怎会出现在左平大人手里。
左平将账房所说复述一遍,问:“云集天,这账簿,人证都一一俱全,你可认罪?”
“老夫不认,这一定是他们恶意污蔑,请大人明察,不要被贼人蒙蔽了。”
左平命人将他们带下去,将记录的供词送给廷尉李简。
李廷尉看着状纸,道:“去按照账簿所记,查清楚许瓷到底是和内官交货还是外商勾结。加派人手,严加保护那证人。”
左平领命退去。
云丞相在牢中,正想不通那账房先生是怎么一回事,眉头忽地一直跳个不停,这是要出大事!该如何自保?难道他躲不过这劫了?
云家也是一片愁云惨雾,宋氏日日联络朝中好友,希望他们出面帮忙求情,云宫榷也在调查其中真相。
魔骨匆忙赶回行宫,这几天他忙的脚不沾地。
“小姐,账房白先生已经送进宫了。”
魔骨那日一刀刺中他心脏下两寸,造成假死的假象,骗过云丞相,后将白先生带回鬼门医治。而在他接过白先生的账簿时,动作极快的将早已备好的假账簿和它掉了个包,云丞相拿到的是动了手脚的假货。
“嗯,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云迦安来到香剩阁,秘密会见钟离寂,她见阮宇跟在他身边,微微有些诧异。
阮宇刚从外面回来,一抬头就见云迦安进来,有些慌张地行礼,“参见宗主!”
云迦安并未让他起身,缓步绕过他坐在桌边,喝了口凉茶,道:“我鬼门是否太过亏待下属了?阮副堂主竟是脚踏两条船,一心侍二主。”
阮宇立马跪下,抬头看着云迦安冷冷的双眼,鼓起勇气道:“阮宇自知有愧宗主,可我堂堂男儿,有一展宏图的志向。靖国公就像天空,能令我这大鹏展翅高飞,我从未像如今这般自豪!宗主要责罚请不要连累我娘亲。”
云迦安扭头瞪了眼椅在窗柩旁看好戏的钟离寂,看他那得意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人贵忠贞,鬼门和靖国公,你只能选一个。”
“靖国公!”他毫不犹豫回答。
云迦安定定看着他,“为何?”
他想了会儿,道:“遇知音,自难弃。”
知音?人生百年,能遇知音,当是一大幸事。有些人,怕是一辈子都活在孤芳自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