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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117)

作者:连枝理 阅读记录

这个时代没有牙医,牙齿坏了就是坏了,没有任何办法。

阿朝一向把谢夫子的话当做真理,咬着一串糖葫芦,点头,“我省的,我每日都有刷牙,夫子先前让人准备的牙粉我都快要用完了。”

他牙口还算不错,从小到大,没疼过也没坏牙。

谢临洲说,到时候带他去买。

闲聊落下帷幕,阿朝开始专注的看戏。

戏台上正演到祝英台被迫归家,母亲握着她的手苦劝的段落。

那扮演祝母的旦角开口,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沉重:“你这么年轻应该趾高气昂,为人所不能为之事,你以为愤怒就能改变你和英台的命运,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要怨就怨你们又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阿朝原本托着腮的手猛地一紧,指尖攥住了衣角。他睁大眼睛盯着戏台,秀眉微微皱起,眼里满是困惑与不甘,小声对谢临洲说:“夫子,英台的母亲为何这样说呀?她和梁山伯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谢临洲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阿朝的肩膀,目光落在戏台上祝英台垂泪的身影上,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郑重:“这世上的事,不是所有好都能有圆满结局。就像这戏里说的,有些时候,不是人不够努力,是周围的规矩、时代的样子,像一张大网,困住了人。”

森严的门阀制度与等级壁垒、严苛的礼教束缚与女性地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让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从萌芽时就注定了悲剧结局。

阿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视线又转回戏台。

此时戏台上祝母以世道规矩、寒门无机会及过往悲剧为例,劝说甚至逼迫梁山伯放弃与祝英台的感情,称两人结合会让英台背负骂名且无安稳生活。梁山伯则表明愿为英台努力求官,恳求机会。此时祝英台现身,虽表达对梁山伯的心意,却被祝母以死相逼,让其在梁山伯与家族母亲间抉择。最终祝英台无奈认命,劝梁山伯离开,梁山伯痛苦不已那绝望的唱腔让戏楼里静悄悄的,连楼下零星坐着的几个看客都屏住了呼吸。

阿朝悄悄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谢临洲嘴边,小声说:“谢夫子,你吃一块吧,这戏看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谢临洲张嘴咬了一口,甜意在舌尖化开,他看着阿朝眼底藏不住的共情,轻声问道:“那你觉得,祝英台和梁山伯做错了吗?”

阿朝立刻摇头:“没有,他们只是想在一起,怎么会错呢?”

谢临洲笑了笑,心道,阿朝还是小孩子呢。他缓缓道:“是呀,他们没做错。只是有些时候,坚持心里的对,要比我们想象中的难。。”

阿朝似懂非懂,嘴里的糖葫芦也不吃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看。

见此,谢临洲打算下次带人出来不看这种煽情的戏,改看欢乐的。

说话间,戏台上的剧情已近高潮,祝英台听闻梁山伯病逝,穿着嫁衣奔向坟茔,漫天纸钱纷飞,旦角的唱腔悲怆动人。

阿朝忍不住红了眼眶,下意识的往谢临洲怀里躲,瓮声瓮气:“他们都要死了。”

温香软玉扑满怀,谢临洲的手还僵在原位,抬起放下,抬起放下三番四次终于把手掌放在了阿朝的脊背上,轻轻拍着,“没事的,他们在地下会在一起的。”

阿朝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知是哭红的还是害羞的。

他清清嗓子,自动远离了谢临洲一些,声音小小的:“夫子,不好意思,我把你衣裳弄脏了。”嘴上这般说,他心里却是想,夫子身上香香的。

谢临洲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有濡湿的迹象,摆手,“无事,无事,待会就干了。”人在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显得很忙,他的视线飘忽,最终落在桌面的糖葫芦上,“你平复一下情绪,我带你去买软纸。”

两人面对面,却始终不敢看眼前之人,阿朝胆大,余光一直放在谢临洲身上,看着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脸颊从红变成粉红。

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看他,谢临洲何尝不是在偷看阿朝,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小哥儿。他心里想,这小哥儿没人教,大抵是我对他好,他依赖我。

说着,他自己说服了自己。

不多时,谢临洲结了账,二人神色自然的往书斋去。

此时日头还带着暑气,街边老树的枝叶长得格外繁茂,层层叠叠的绿影将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身上倒添了几分清凉。

阿朝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步子迈得轻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身旁的谢临洲时,嘴角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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