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182)
到了包厢里面,小二倒茶,随后应声下去。
“海鲜说到底也寒凉,今日吃了,接下来几日就不要碰。”谢临洲将身上的布包脱下来,放到一边,顺带把阿朝的小人画放到布包最里面。
阿朝给他们二人都倒了一杯茶,应声:“我都省的,不会吃太多的,更何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省的你不是小孩子,只是下意识多说了几句。”谢临洲时常被自己这种行为困扰。
阿朝喝了茶水,润嗓子,坐在靠窗的小榻上,出声:“夫子,你看这里能把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诶,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坐包厢。”
在他的视线离,街上行人比往日多倍,孩童提兔子灯、莲花灯穿梭;月饼摊、花灯摊、糕点铺、糖画摊前都挤满人,摊主热情吆喝,有夫妇买月饼、姑娘选花灯、老丈带孙儿尝桂花糕、妇人给孩子买玉兔糖画,处处是吆喝声、笑声,风里还飘着桂花甜香,满是中秋团圆的烟火气与欢喜感。
谢临洲放下茶杯,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嗯”了一声。
不多时,菜便端了上来。
清蒸鲈鱼摆在中间,鱼身泛着莹润的白色,上面撒着姜丝和葱丝,淋着清亮的豉油,热气裹着鲜气扑面而来。
阿朝小心地夹起一块鱼肉,入口细嫩,带着淡淡的海水清甜,没有一点腥味,他忍不住眼睛一亮:“好鲜,比春日的鱼肉更紧实些。”
谢临洲给他夹了一只醉蟹,蟹壳泛着红亮的光泽,揭开后满是蟹黄:“秋日的蟹最肥,醉蟹用黄酒腌过,既保留了蟹的鲜,又多了酒香,你尝尝看,小心别沾到衣服。”
阿朝学着他的样子,用小勺舀起蟹黄,入口绵密,酒香与蟹鲜在嘴里散开,鲜得他眯起眼睛,连声道:“好吃,就是有点醉醉的,像喝了小酒。”
白灼虾也很新鲜,虾壳泛着粉红,剥开来虾肉雪白紧实,蘸着姜醋吃,既解腻又提鲜。
阿朝剥了一只递给谢临洲,自己又拿起一只,一边剥一边问:“夫子,秋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海鲜好吃呀?”
他以往的经验,生活都没有出现过海鲜,即使有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他记不得了。
谢临洲喝了口桂花酒,笑着说:“秋日海货最是肥嫩,除了桌上这鲈鱼、酱焖海螺、醉蟹和白灼虾,还有不少好东西呢。比如那青蟹,秋日里的母蟹满是蟹黄,清蒸过后蘸点姜醋,一口下去满是鲜香;还有墨鱼,新鲜的墨鱼白灼后脆嫩弹牙,若是切成丝炒着吃,也格外下饭。对了,还有海蛎子,秋日的海蛎子个头大、肉饱满,煮汤时丢几颗进去,汤味能鲜上不少;若是运气好,还能吃到新鲜的蛏子,白灼或是做汤都鲜极了。”
阿朝听得眼睛发亮,停下剥虾的手,托着下巴追问:“那青蟹的蟹黄,是不是跟醉蟹一样绵密呀?海蛎子煮汤,会不会有腥味呀?”
谢临洲见他好奇,耐心解释道:“青蟹的蟹黄比醉蟹更厚实些,带着海货特有的清甜;海蛎子只要处理干净,煮汤只会鲜不会腥,往后若是遇到新鲜的,我带你尝尝便知。”
阿朝点点头,又低头剥起虾来,心里暗暗记下这些海鲜的名字,想着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一一尝过。
用过膳食,他们二人抛下青砚与年哥儿,独自去过二人世界,有银钱的时候街市是最好逛的。
阿朝把曾经自己想买的东西都买了一遍,知道夫子的布包装不下这才收手。
背着东西逛街不方便,谢临洲把布包寄存在自家铺子上,问:“阿朝今日出来,买这般多的东西,心里可高兴?”
“高兴的。”阿朝脱口而出,随后想了想,眉头轻轻蹙起,“也不算高兴,买的时候很高兴,比如方才在楼下看到那串糖葫芦,眼睛都挪不开,想着一定要买到手;可真拿到了,咬了两口,心里似乎也没有一开始想买时那样高兴了。”
他牵着谢临洲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对方的掌心,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疑惑,仰头看向身边人:“夫子,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呀?”
谢临洲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满是温和的笑意:“傻孩子,这哪里是贪心。你还记得我们和襄哥儿一起种的菜吗?你天天都想着他能长大,日日都要去看两回,连浇水都格外上心;等长大了,做成好吃的菜,吃进肚子里面,倒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天天惦记了。”
他指了指街边刚买的那盏兔子灯,烛火在灯罩里轻轻晃动:“就像这灯笼,买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提着它逛夜市肯定好看’,可真拿到了,这份期待落了地,心里的劲儿自然就松了些。不是东西不好,也不是你不喜欢,只是盼着的时候,心里藏着念想,反倒比得到后更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