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62)
王陈氏急了,上前拉住王绣绣的手:“绣绣,你这孩子怎么不讲理?这饼是用娘端出来的面做的,油也是从我们油罐里舀的,怎么就变成我们偷了。”
王春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她想起前几日三房借了爹娘银子迟迟不还,想起每次干活时三房总想着多躲懒,如今连几块葱油饼都要争得面红耳赤,爹娘总是忍让,可忍让换不来太平。
她悄悄攥紧了衣角,心里默念: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分了家,爹娘不用再受气,春雨也不用再受欺负,自己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再看三房的脸色。
可她也知道,分家不是小事,爷爷奶奶不点头,这事根本成不了,只能压下念头,盼着这场争执能早点结束。
“什么叫你们的油罐?”王郑氏叉着腰,声音更高了,“这家里的东西,虽说分了房,可哪样不是公中的?凭什么你们就能随便用,我们就不能沾点光?爹娘都同意我们明日自个儿做东西吃,你们大房出什么声儿?”
不管他们的事情,阿朝端着碗筷往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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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鸡叫头遍,天还蒙着一层薄纱似的黑,王陈氏就已经摸黑起身。
灶房里,她熟练地摸出火石,咔哒咔哒几下,火星溅到干草上,很快燃起一小簇火苗。她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柴,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脸上泛起一层暖光。
“娘,我来帮你。”西厢房的门被打开,王春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辫子还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
王陈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咋醒这么早?再睡会儿,娘把早饭做好了叫你。”
“不了娘,今日要上山,我得赶紧收拾好,别耽误事儿。”王春华说着,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灶房的地面。
昨夜三房闹了一夜,她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
她一边扫地一边压低声音道:“娘,三婶她日日都这样,我们,我们要不……”
闻言,王陈氏也顾不得手黑,连忙捂住她的嘴,“娘知道你的心思,可不是时候。”
她何曾不想此事,可相公不应允,她也没办法。
阿朝刚洗漱完,从柴房出来,听到她们二人的话没多做停留直接去前院打扫。每每发生像昨日那样的事情,他只需要当个透明人。
不多时,王老大也醒,挑水、劈柴,喂鸡鸭等活儿都干完,就把今日在院子里晾晒的粮食扛到院子。
待会他们吃完饭就要上山,他怕三房一家不做事,糟蹋了好粮食。
最后醒的是王春雨,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后,揉着眼睛跑到灶房,嚷嚷着:“娘,今日上山能摘到野桃吗?我上次听二柱说,山上的野桃可甜了。”
王陈氏舀了一勺水倒进锅里,笑着说:“肯定能,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乱跑,娘给你摘最大最甜的。”
阿朝恰好这个时候洒扫完院子回来,半提醒半关心道:“大舅母,三舅母他们醒了正说,怎么还没用早饭呢。早饭做的怎么样了?可要我帮忙?”
他昨夜歇息都能听到三房一家在屋里头骂骂咧咧,只好塞着耳朵睡觉。
刚才打扫三房院子就听三房在骂,大房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最爱撒谎这类的话,他只能赶紧打扫完过来帮忙。
王陈氏面露苦涩,旋即掩盖下去,道:“阿朝,你去帮忙准备三房他们今日下地要的家伙事吧,庖屋有我就成。”
阿朝余光瞥她眼,没多说,径直离开。
早饭是简单的粟米粥和麦饼,还有一碟腌制的萝卜干。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呼噜呼噜地喝着粥,麦饼就着萝卜干,吃得格外香甜。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房一坐下就开始阴阳怪气,大房的人没理会。王老太太做和事老,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阿朝依旧事不关己,吵闹是大房三房常有的事儿,无论对错,三房总占据上风。
王老大几口吃完,抹了抹嘴说:“今日咱们分工,我和春华去砍柴,你带着春雨、阿朝摘果子、挖野菜,晌午就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汇合,咋样?”
王陈氏摇头,“可不成,砍柴是力气活,春华他们去摘果子便是,我同你一块去砍柴。”旋即,她对着王春华道:“春华,你和阿朝摘些桃、李,再挖点马齿苋、苋菜,晚上能做个野菜团子。”
王郑氏吃着饼子,切了一声,对王老三道:“地,你下我可不要下去,昨日吃席,都有人说我皮肤糙了。”
……
院里的争执还没完全落下,阿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王郑氏的尖嗓、三房人的计较萦绕在耳边。
他飞快的喝完碗里的粥,没再听王老太太还在说些什么缓和的话,只匆匆凑到王陈氏身边,低声道:“大舅母,我先去山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