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深处点心铺+番外(28)
她一面假哭,一面用手在赵叙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捶打了几下:“抱紧些!冻煞我了!”
这番做作,活脱脱一个在僻静处与情郎私会撒娇又吃飞醋的小娘子模样。
那几个追兵举着火把,被这突如其来的野鸳鸯惊得脚步一顿。
火光下,一对男女紧紧相拥,女子带着幂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纤细的下颌和环抱着男子脖颈的雪白手腕,男子则仿佛在温言安抚,将头深深埋在女子颈窝,姿态亲昵狎昵。
为首的汉子低声啐了一声:“原只是躲这儿偷腥的!”
另一个追兵皱着眉,借着火光仔细扫视两人脚下和周围,除了些杂乱的脚印,并未发现新的血迹。
巷子太窄,又被这两人堵了大半,实在不便强行闯入搜查。
“血迹到此为止,怕是那厮用了什么法子止住了……”有人低声道。
为首的汉子目光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又扫了一圈,烦躁地挥了挥手:“娘的,别在这儿耽误工夫!去别处搜!仔细盯着坊门和医馆药铺!”
脚步声和火光迅速远离,渐渐消失在风雪呼啸的街巷深处。
巷子里恢复了黑暗与死寂。
裴清梧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几乎脱力。
她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手脚冰凉,刚想松手推开赵叙,环在他颈后的手臂却被一只温热且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按住。
“请裴东家再稍待片刻。”赵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低沉沙哑:“恐其去而复返,或留了眼线。”
一想到这种可能,裴清梧不敢再动,只能屏住呼吸,僵硬地维持着拥抱的姿态。
罡风在巷口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雪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赵叙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按着她手臂的力道也松开了。
他艰难地直起身,伤口被扯动,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裴清梧也赶紧松开手,一把掀开碍事的幂篱,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只觉脸颊滚烫。
“裴东家……”赵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歉意和感激:“仓促之间,辱及娘子清誉,实乃无奈之举,赵某惭愧万分,万死难辞其咎!”
裴清梧摆摆手,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赵郎君言重了,事急从权,保住性命要紧,清誉什么的……权当被狗啃了罢……”
她语气尽量轻松,试图化解尴尬。
赵叙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豁达直白,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竟浮起一丝笑意。
“早就听说裴东家名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东家高义,赵某铭记。”他说着,从怀中费力地摸索片刻,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是一枚小巧的羊脂白玉佩,雕琢成精致的凤鸟衔芝形状,玉质温润,在黑暗中都自带微光,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此乃赵某随身信物,凭此玉佩,娘子可随时至赵府寻我,亦可持此玉环,在城内恒通柜坊②支取纹银百两,权作今夜报答救命之恩,及补偿之资。”他语气郑重:“日后东家但有驱策,只要不违道义国法,赵某定当倾力相助。”
她推脱了几番,但赵叙依旧坚持,见他的脸色因失血愈发苍白的脸色知道再推拒下去,只会耽误他疗伤。
“也罢。”她将玉佩小心收入袖中:“奴家暂且保管,郎君速去寻医吧,伤势耽搁不得。”
赵叙深深看了她一眼:“裴东家保重。”
话音未落,他已强提一口气,身形如矫健的豹,迅速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更深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气,证明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裴清梧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长长地吁出一口白气,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揉了揉额角,无奈地低语:“先是阿恒,再是赵叙……我这是犯了哪路太岁?合该去开个医馆或者镖局才对!”
说着,她摇摇头,重新戴好幂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走出暗巷。
买好了东西后,她不敢耽搁,生怕路上再捡到什么人,急匆匆回了家。
屋内,银岚烧了热水,让茜桃沐浴,一边洗着,一边还拿了柚子叶,在她身前虚虚地滑过,笑道:“祛祛那腌臜地方带出来的晦气,往后茜桃娘子的一生,顺顺遂遂了。”
雾气弥漫中,茜桃红了一双眼,抿唇不语。
“呀,东家回来了?”
见裴清梧解了斗篷进来,银岚忙迎上来:“外头风雪是不是愈发大了?东家可是挨冻了?这么冷的天,就不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