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山的手段，果然阴狠，不仅打压对手，连利用过的棋子也要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念慈要读书，就废眼睛，她带着顾恒去买了些决明子来，而后踏着渐起的暮鼓声，一同回去。

华灯初上，坊墙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白日喧嚣褪去，只余下归家的宁静。

裴清梧还在脑中梳理着梁景山可能的后续动作，思索该如何反击这藏于暗处的毒蛇。

就在行至一处僻静巷尾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被晚风送入了耳中。

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幼兽特有的无助和凄凉。

裴清梧脚步一顿：“阿恒，你听见没有？”

顾恒侧耳倾听：“嗯，听起来……像是小犬的声音？”

二人循着声音，在巷尾堆积的废弃竹筐后小心翼翼地寻找。

拨开几片残破的苇席后，眼前景象令人心头发紧——两只毛茸茸、不过巴掌大小的幼犬，正蜷缩在一只早已僵冷的母犬尸体旁。

母犬身上有明显伤痕，显然遭了意外横死。

两只小犬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瘦骨嶙峋，皮毛沾满尘土污秽，正凭着求生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哀鸣，小脑袋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徒劳地寻找着早已消失的温暖和乳汁。

真可怜！”裴清梧心头一软，赶紧蹲下身去。

顾恒也立刻上前帮忙。

两只小狗感受到人手的触碰，先是本能地惊惶瑟缩，但指尖传来的暖意和轻柔的动作，让它们呜咽得更委屈了些。

“定是饿了许久，它们的母亲又……”顾恒检查了一下母犬的伤口，眉头紧锁。

“不能放着不管。”

裴清梧毫不犹豫，解下外裳，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冰凉颤抖的小家伙包裹起来，抱进怀里。

它们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分量，微弱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和更深的怜惜。

回到铺子后院，茜桃和银岚见他们抱回两只气息奄奄的小奶狗，都吃了一惊。

裴清梧顾不上解释，立刻吩咐：“银岚，快，去热些羊奶来，要温的。茜桃找两个干净的小碟子。”

说着，她抱着小狗，轻轻抚摸着它们冰凉的小身子，试图传递一些热量。

温热的羊奶很快端来。

裴清梧用小指尖蘸了一点，凑到一只小狗紧闭的嘴边。

似乎是闻到了奶香，小家伙本能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急切地舔舐起来。

另一只也循着味道，哼哼唧唧地凑了过来。

看着它们贪婪又笨拙地舔食着小碟子里的羊奶，虚弱的小肚子随着吞咽轻微起伏，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东家姐姐，它们能活下来吗？”循声而来的念慈蹲在旁边，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能的，有我们用心照料，一定能活下来。”

“那……它们叫什么名字呀？”念慈看着两只小狗。

一只毛色偏黄，绒毛蓬松像个球；另一只则是灰黑色夹杂，毛有点乱糟糟的。

裴清梧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家伙：“黄绒绒这只，就叫团子吧。旁边这只毛毛乱翘的，就叫‘毛毛’。”

“团子！毛毛！”念慈小声叫着，伸手摸了摸它们毛绒绒的小脑袋。

第33章 生命平等

许是因为失去母亲，加营养不良的缘故，团子和毛毛身体极为孱弱，瘦得能摸到骨头，呼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

若不是两个小小的身子还在起伏，只怕人会觉得，它们已经没生息了。

裴清梧心急如焚。

这个时代没有宠物医院，兽医也只会看诸如牛，或者马这样，能为人工作的牲畜，穷人生了病，可能都没钱请大夫，一口气撑着罢了，人命如此，犬命又算什么。

没有医生，裴清梧只能照着自己曾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些帖子，小心地看护着这两只毛孩子。

除了喂羊奶，裴清梧还试着往里头搀点新鲜的蔬菜和煮到软烂的肉糜，能多补充一些营养是一些。

念慈一直陪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

直到锦娘觉得她真的该睡觉了，她才开口问道：“东家姐姐，团子和毛毛明天会没事的，对吧？”

“姐姐一定会救活他们的，就像救我一样。”

望着小孩子满是期待的大眼睛，裴清梧重重地点头：“这是自然，团子和毛毛，一定会没事的！”

见念慈被锦娘带去睡觉了，裴清梧才跌坐回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东家，连人都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况两只小犬乎？”银岚见小姑娘走远了，才端来一盏安神汤，劝裴清梧喝了：“若是担心小念慈，明儿一早，咱去狗市买两只就是了。”

“反正这样小的狗，长得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