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长歌(149)
刘兰芝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般,她用力地甩开母亲的手,那力道之大,让刘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刘兰芝的眼神中此刻满是悲愤与决绝,她冲着母亲大声喊道:“娘,你别说了!我此生只认定仲卿一人,他就是我的命啊,如今他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像他那样懂我、爱我、疼我的人了,我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我……我还不如随他去了呢!”
刘母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又急又怕,眼泪流得更凶了,哭着说道:“兰芝啊,你可不能犯傻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呀?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娘的心头肉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不是要了娘的命吗?你就当为了娘,为了这个家,好好活下去吧,啊?”
刘兰芝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母亲的哀求一般,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决绝,仿佛已经陷入了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她和焦仲卿,而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去追随他。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却又带着一种不容阻挡的坚定,一步一步地朝着衣柜走去。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脚仿佛有千钧重,可她的眼神始终没有丝毫动摇,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衣柜,仿佛那里有着她最后的归宿。
打开衣柜,她的手在那些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间摸索着,指尖轻轻滑过每一件衣服,那些曾经熟悉的触感此刻却显得那般陌生。终于,她的手停在了一件衣服上,那是她和焦仲卿成婚时所穿的喜服,这件衣服承载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还记得成婚那日,她满心欢喜又略带羞涩地穿上它,在镜子前转着圈,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期待。焦仲卿走进来,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满是惊艳与深情,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能将她融化。而衣服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或是在家人的帮助下精心绣制而成的,那精美的绣纹里,蕴含着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每一处细节都倾注了她的心血,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啊。如今,这件喜服却成了她赴死的装扮,这是多么残酷又令人心碎的现实啊。
刘兰芝轻轻地抚摸着那件衣服,指尖微微颤抖着,眼泪不停地掉落,打湿了衣服上那精美的绣纹,那绣纹在泪水的浸湿下,仿佛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像他们那曾经美好的爱情,在这封建礼教的冲击下,渐渐消逝,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她一边抚摸一边喃喃自语道:“仲卿,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咱们成婚那天,我穿着它,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你,那时的我们,以为能一辈子在一起,能一起经历无数个春夏秋冬,能看着彼此慢慢变老,可如今……如今我便穿着它去寻你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呀,我这就来与你相聚了,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会被这可恶的礼教拆散了……”
说完,刘兰芝慢慢地穿上了那件喜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迟缓却又无比庄重,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神圣而又悲壮的仪式。她对着镜子整理着衣衫,仔细地梳理着头发,那原本凌乱的发丝在她的打理下变得整齐顺滑,她还特意将头发挽成了他们成婚那日的样式,插上了那支焦仲卿曾经夸赞过好看的发簪。她的面容虽然依旧憔悴,可此刻在那身喜服的映衬下,却透着一种别样的凄美,仿佛是一朵在暴风雨中被摧残殆尽却依然倔强绽放的花朵,散发着一种绝望而又坚定的美。她仿佛又回到了成婚那日,那个幸福而又美好的时刻,嘴角甚至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那微笑里满是对往昔的怀念,对爱人的思念,以及对这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坦然。
一旁的刘母看着女儿的这一系列举动,心急如焚,她知道女儿这是要去寻短见了,赶忙再次上前阻拦,她伸出手,试图抓住女儿的衣角,哭着喊道:“兰芝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你不能这样,你要是走了,娘可怎么办呀?你就听娘一句劝吧,别做傻事了呀,娘求你了啊!”
刘兰芝看了母亲一眼,眼神中满是哀伤与不舍,她轻轻地说道:“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孝,不能再在您身边尽孝了。可我实在是放不下仲卿,没有他,我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日子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啊。您就当……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女儿下辈子再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说完,刘兰芝不再理会母亲的阻拦,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轻盈却又无比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刘母的心上,让她痛不欲生。刘母在后面哭喊着,跌跌撞撞地试图追赶上去,可刘兰芝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很快就走出了家门,那红色的喜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是一道血痕,划过这沉闷的世界,也刺痛了每一个看到的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