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不断点亮漆黑的夜空。
“那家伙真的没有言外之意吗?我觉得他在说反话,故意嘲讽我不如温怜尔那么纯粹善良,嘲讽我一部分的灵魂入了魔。”
皎尾牵着她走到拱桥中央,转身拉她靠在桥栏上,“魔尊应该不会觉得入魔是一种耻辱,这种嘲讽,对他来说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你别逗我了。”温绛耳不开心的扭了扭。
皎尾把另一只手里的糖葫芦喂到她嘴边。
“不想吃。”
“生魔尊的气?”
“不是。”温绛耳嘟囔着耷拉脑袋,“我还以为我扮得最像了呢,结果一进门就被他拆穿了,我觉得……我不知道,我总是搞砸很多事,比那个温怜尔差远了,我这样的兔子凭什么成为两界使者呢?我不懂,我觉得我不配,可能是气自己不争气。”
皎尾开始狼吞虎咽地啃糖葫芦。
“你不能先陪我聊一聊再吃吗?”温绛耳很不乐意。
塞了一嘴糖葫芦的皎尾抬眼看她,用震波解释:“所有者要腾出两只手抱小兔子。”
温绛耳一愣,立即蔫答答地低下头,抠手指甲,“看吧,我就是这样,脾气急,话又密,我觉得温怜尔才值得被烛荒那么喜欢,而你不知道还能忍耐多久就受够我了。”
皎尾把没嚼碎的糖葫芦吞咽下去,沾了糖浆的手黏答答地抓住小兔子的手,仰头看向天际的烟火。
他的表达能力远不如兔子,沉默了足足一刻,才终于认真组织好语言:“离开兔子九年,南天门的结界每年都要补三到五次,在我没日没夜撞它之前,每三百年只要补一次。我这么急着逃出来,是为了包容忍耐一只坏兔子?”
温绛耳抿嘴,但还是忍不住坦白:“其实我觉得你只是习惯小时候一直有我陪在你身边,一直聒噪个不停。天庭太冷清,但你总会习惯的。”
“爱说话是聒噪?感情热烈是阴晴不定太冲动?”皎尾皱起眉,还是气急了:“我我我很讨厌你这么说我喜欢的东西,只是因为是你我一直没反驳。”
“有没有可能这样的我其实不值得小狗精这么这么的喜欢?”温绛耳咬住下唇,忍住鼻酸,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现在真的很阴晴不定,我总觉得有怪物在身后追我,只要我太过依赖太过喜欢谁,怪物就会立即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从三岁时离开阿娘,我才知道所有的幸福是可能一瞬间消失的,全都没有了,有时候我会害怕自己太依赖阿娘,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感觉安全。直到你也被人抓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我好怕自己太喜欢你,我必须假装不太在意,以免被一直追着我的怪物发现我又快乐起来了,怪物知道我不配快乐,会抢走你。比兔子好的人太多了,皎尾可以随时喜欢任何人。”
“皎尾没有喜欢任何人,皎尾只有兔子。”皎尾据理力争:“恰恰相反,兔子有很多驸马,皎尾一直都只有一个公主,皎尾很努力变成好驸马,皎尾更害怕。”
温绛耳吸了吸鼻子,好奇:“你有什么好怕的?你从小就特别厉害,喜怒不形于色,遇事沉着,冷静自持,又不爱跟人闲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皎尾歪头,皱眉费解地注视兔子,“羡慕?你小时候经常说着说着,突然问我怎么不说话,问我在想什么,我很紧张,其实我什么都没想,不像兔子,小狗精是空的。像所有喜欢卷着柱子发呆的傻龙一样,每时每刻、每年每月,世间发生的一切,在我们眼里没有区别,兔子羡慕这个?”
“这在我看来就是优点。”温绛耳强调:“冷静自持,才是成大事的作风。”
皎尾哼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坦诚控诉:“兔子以为我为什么冷静自持?兔子以为我不想把所有扮驸马的烦人精一尾巴劈开?只是我的道德底线依照某只兔子的承受能力来调整,怕吓到兔子,怕被嫌弃,我只能冷静自持。”
温绛耳噗嗤笑了,但还是泪汪汪的:“说的你好像步履维艰,我明明一直很纵容小狗精。”
皎尾眯起眼反驳:“我晚上多吃两根鸡腿你都要不给我讲睡前故事,什么算纵容?皎尾不需要纵容兔子,爱说话的兔子,爱冲动的兔子,鲜活像火焰的兔子,和冷静自持的小狗精,路边随便一块石头都比我冷静自持,但没有任何一块石头、任何一个生灵,能代替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