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孤让你杀我了吗?(181)
但是,他得行动起来。找到那半份文书,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博一个未来出来!
“我……该从哪里入手?”唐安的声音干涩,却带上了一丝决绝。
陆文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很快隐去。他沉吟片刻,道:“程谨言在院中人际关系简单,独来独往。但他对院中典籍,建筑结构极为熟悉。你可从他平日活动轨迹入手,尤其是那些看似寻常,却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安一眼:“切记,此事需暗中进行,不可打草惊蛇。院中眼线众多,未必只有程谨言一人。我会让李靖,在外围替你留意,必要时可提供些许助力。”
“我明白了。”唐安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他不再多言,对着陆文渊微微躬身,便转身向殿外走去。脚步看似沉稳,唯有他自己知道,那宽大衣袖下紧握的双拳,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提醒着他保持清醒。
殿门在身后重新关闭,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陆文渊深沉的目光。午后阳光刺目,唐安却只觉寒意彻骨。他站在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紫黎殿玉牌冰凉的边缘。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陆文渊最后那句“切记暗中进行”言犹在耳。暗中?这崇武院表面像个铁桶,但内里不知道被多少人都盯上了,几个阵营相必都有不少眼线,何处才算暗中?
他抬步欲行,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喂!”
唐安转头,只见李靖抱臂倚在朱红廊柱旁,下颌微扬。阳光勾勒出他尚带少年气的轮廓,眉眼间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掌事喊我盯紧了你。”李靖走近两步,声音压低,带着不甘,“陆元宝,你可还欠我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等过了这段时日,找个机会,切磋切磋……”他指尖寒光一闪,一柄薄如柳叶的短刃悄无声息抵在唐安腰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唐安垂眸扫过那点寒芒,神色未变,“带我去程谨言的住处。”
程谨言的居所位于崇武院东南角,毗邻藏书阁,却是个独立小院。位置清幽,人迹罕至。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墨纸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极为简朴,一床一桌一椅,四壁书架堆满兵法典籍,整理得一丝不苟,地面、桌案纤尘不染,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李靖从来头疼看书,一见书墙,连忙转身守在了门外,还美名其曰‘望风’。
唐安立于屋中,目光如梳,细细扫过每一寸空间。他想起程谨言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起他总爱独自在此读书到深夜,一个病弱之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传递消息,藏匿机密?
他走到书架前,指尖掠过那些书脊。《六韬》、《三略》、《尉缭子》……皆是常见兵书。他随手抽出一本《孙子兵法》,书页泛黄,内有密密麻麻的朱批小楷,笔迹清瘦工整,确是程谨言手书。内容也无非是些兵法心得,并无异常。
唐安指尖拂过程谨言书架上一排排兵书,最终停在一本《骑射摘要》上。这本书崭新得与周围泛黄卷边的典籍格格不入。
他抽出书册,随手翻开。书页间夹着几张泛黄的考课记录,墨迹是崇武院统一的朱砂色。其中一张,赫然是数年前他们那届弟子武比的总评。
他的目光落在关于“陆元宝”的那一栏。
「陆元宝,身法诡谲,近战搏击之术尤精,临机应变之能,同届无出其右。然……」朱批在此顿了顿,墨迹稍深,似是评判者当时亦在斟酌,「……弓马之术实乃短板,臂力稍逊,射艺仅得丙下。若论综合,次席当之无愧;然单以杀伐论,锋锐犹在李靖之上。」
最后那句“锋锐犹在李靖之上”,笔锋锐利,几乎要透纸背。
唐安捏着纸页的指节微微泛白。
原来程谨言早就关注了他吗?
唐安的心动了两下,程谨言瘦弱的身躯躺在地上,让他着实感到一丝凉意。
他连忙甩开了纷乱的思绪,又检查了床铺、桌椅、地板,甚至还敲击了墙壁,皆无夹层或暗格。
一切太过干净,太过正常。反而显得刻意。
唐安闭上眼,回忆程谨言平日举止。他总是低着头,脚步虚浮,说话轻声细语……但有一次,唐安记得,那是个雷雨夜,他因事晚归,远远看见程谨言独自站在藏书阁外的石阶上,仰头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身形挺直,竟有几分嶙峋之态。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