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番外(266)
她不动声色,只当从不识得,从未见过。
她心中坦荡。
对这个人,她从来未有它想。
再见面,是几个月后的一次还愿。
琴姐儿自小身子骨弱,她屋子里常年摆着佛龛。逢难遇险时,也少不得进庙拜拜。
他刻意躲着不见人,却也在悄然目送轿辇下山时,将身影落在了她眼底。
祝瑜是从那时,才恍然明白些,兴许乔翊安未曾误会。
对方似乎……
便到了数月前那个雨天。
李肃立在落雨的檐下,惊愕地望着突然朝他走来的人。
那么多次的擦肩而过,她连眼尾都不曾赏过一瞥。
他不懂为何,此番她骤然折返,将他暗中窥伺的狼狈尽数揭开。
将他深埋于心底的那份见不得光的爱慕,生剥于人前。
她手里的伞落在地上。
锦绣的鞋尖踏过朱红门槛,背手阖上了身后的腐朽厚重的门。
“李肃。”
她面无表情地直呼他的名字。
一步一步,冷然盯视着他走到他面前。
“乔翊安说,你倾慕于我。”
李肃本就惶惑不安的心,因这直白的字句而狂震不已。
“夫……”
“他说错了,冤了你么?”她冷笑着,蓦地抬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夫人……”受过重刑的身体,不受控地战栗。他武功高强,来去如飞,看淡生死,从来不懂何为恐惧。
可这一刻,他竟如此的害怕,害怕面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数年,从不敢奢望沾染的女人。
她每一个字都如刀,一刀刀剜在他揪痛的心口。
他该怎么面对,他有什么资格爱慕她?就连这样面对面的说上两句寻常话,于他来说都已是极为出格。
可下一秒,她令他本就不受控的身子,更加颤抖得厉害。
她骤然踮起脚,勾住了他的脖子。
“……”
耳侧温热的呼吸,如火般燎烤着他的理智。
他整个人如傻了一般,连思考也不能。
简短的字句穿过耳孔钻入脑海,朦朦的一团。
“我说,吻我。”
她没等他动作,率先将微凉的唇瓣贴了上来。
那一瞬间,李肃只觉得自己连魂魄也被撕碎了。
今夕何夕,是梦是幻。无法分辨。
无数次渴望过的人就在眼前,折磨得他死生不能,剜之不去的情感,因这一吻而沸腾,灼烧。
他忘却了自己是谁,忘却了对面是谁,忘却了身在何处,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他夺取过主动权,将她重重的推搡在门上,想要狠狠回吻她唇瓣的时候。
他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低泣。
那个高贵不凡,聪慧干练,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乔家宗妇,靠在门板上轻轻抽泣了起来。
她捂着脸,在他面前缓缓蹲跪下去。
李肃呆望着她,一瞬间理智回笼,猛然撤后了十余步,“属下……我该死……,我……”
祝瑜没有理会他,她两手拢在额角上,紧咬着嘴唇,整个人不能自已地发着抖。
李肃不曾见过这样无助失态的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这样的她。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听着那声声夹在雨声里的哭泣,心疼如针扎。
祝瑜叹了声。在祝琰耳畔重复着方才的那句。
“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我很清楚,我心里没有那个人,我不爱他,所以就连下一步,都无法继续……”
“但乔翊安可以。”
“他说最喜欢的人,是我。”
“但他也可以吻别人的唇,可以睡旁人的榻。”
“真恶心。”
祝瑜咬牙切齿地道。
“他真叫我恶心!”
第109章 前夕
言语太苍白,祝琰深知此时的祝瑜并不需要那些讲道理摆事实的安慰。
她在昏暗朦胧的灯色下,摸索到身侧祝瑜紧攥的手。
而后将那只苍白枯瘦的手牵握进掌中。
祝瑜闭上眼睛,忍着别扭的情绪没有挣脱。
她僵硬的紧扣住掌心的指尖缓缓的松懈开,任妹妹柔嫩的指头穿过她手指的缝隙,与她紧密相扣。
她听到一直静默无言的妹妹在身侧开了口。
“这么多年,姐姐受委屈了。”
就轻轻这么一句。
徐徐的几个字。
祝瑜平静的心湖却为之崩泄决堤。
她强耐着止不住的颤抖,别过头去想把泪水藏起。
她从不是个软弱的人。
幼时因是女孩而被父母嫌弃冷落的时候她没有哭。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她没有哭。
因不愿抄写女戒而被先生责罚的时候,因为街头受欺的乞儿出头被恶霸捉弄的时候,被亲人设计陷害脏了名声的时候,被乔夫人刁难的时候,被乔翊安刻意折辱的时候,被误解被轻慢被欺哄被辜负,无数难堪痛楚捱不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