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番外(5)
新房里挤满了来观礼的女眷,好在祝琰是新娘,只需保持着新嫁娘应有的害羞腼腆,依着司礼嬷嬷的指导,唤人、行礼、端茶……
最难熬的是后半夜。
宋洹之回新房时,已过了子时。
长明灯彻夜亮着,隔着床上的纱帐朦朦照着里头的人影。祝琰已经沐浴更衣罢,垂首坐在床里头,一袭水红寝袍绣着满地的杜鹃牡丹。
他没朝她看,接过喜娘递来的合卺酒,背对她坐在案前饮了。
祝琰手上捏着金盏,不知是因酒太烈,还是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屋子里窒闷的要命,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微渗着薄湿。
喜娘热情地说着什么,她全没能听进去。
半晌,屋子里骤然静下来,喜娘们齐齐退出去,她还握着饮过的杯盏,懵然抬眼望着帐外。
她听见侍婢不远不近的声音,“二爷沐浴的水已备好了。”
案前,宋洹之站起身来。
他身量高,一瞬遮住了大片光线。
云锦衣料在灯下泛着银光,他身上的喜服整齐板正。
见他迈开步子,踱去了配室。
屋中烘热熏人的气温仿佛随着他身影消失,一瞬俱散去了。
祝琰如何不紧张,如何不慌乱?
她连他的面容亦未曾仔细瞧过,便要与他睡在这同一张床上,就此共度一生。
比起害羞,更多的是恐惧。
饶是她早就习惯含着温笑做个懂事体面的假人,这一刻也难免有种安抚不去的张皇。
宋洹之去了许久,屋中静寂得教人战栗生怖。
许有嬷嬷们指点,她身边的新婢子雪歌和梦月含笑撩帘进来,“说是二爷吩咐,叫二奶奶先歇下,不必枯等着。”
祝琰点点头,任雪歌替她铺开锦被躺进去。
刚才喜娘们“撒帐”过,被面上落满了代表多子多福的各色果子,收拾了好一会儿才罢。祝琰倦极了,徐徐阖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宋洹之才回到房中。
身侧那半床褥微微下陷,祝琰立时便惊醒了。
她强忍着没有动。
宋洹之离她半臂距离,同她一样沉默着。
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长明灯的光色照在帐子里,朦胧的一片橙雾。
僵持了直有一辈子那样久。
宋洹之转过来,轻轻拢住了她的肩膀……
察觉到怀里的人并没有熟睡,她紧闭双眼,正不能自已地战栗着。
昏暗的灯色下,他平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打量一个女孩的面容。
他新婚的妻子雪肤玉貌,艳若芍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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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寝衣一个时辰前,宋淳之离开筵席,……
一个时辰前,宋淳之离开筵席,在思幽堂西窗外找到了“失踪”的宋洹之。
“人已经嫁了过来,你不能抛下她不理。”
宋洹之抬头瞥了兄长一眼,抿唇没有吭声。
“我知道当年与祝家定下婚约,是委屈了你,可祝姑娘她没做错过什么。”
宋洹之道:“我没觉得委屈。——只是席上浊气重,出来散散酒。”
“你呀。”宋淳之伸掌拍了拍他的肩,温和地道,“南行这一路你做得很好,祝姑娘会明白你的。她年纪轻,是娇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你待她多些耐心,收一收你那比石头还硬的倔脾气,莫将人吓着了。”
见宋洹之不答话,落在他肩上的手掌加重了气力,“听见了没有?”
宋洹之冷哧,“真啰嗦……”
宋淳之摇头笑笑,将他从石头上拖起来,“明日一早新妇奉茶,天不亮就得起身,莫在这儿耽搁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没听过这句话吗?”
……宋洹之抿抿唇,眼下就是兄长说的那个“千金一刻”了。
掌下的肌肤温热,寝袍衣料很薄,上好的绡纱,隐约透出肌肤的瓷白。
她很瘦,他一只手掌便托住了她战栗的脊背,将她带到身侧。
祝琰两手紧紧抓着袖角,一直逃避着不肯面对这一刻的窘迫。
宋洹之靠近她,指端勾在她将散未散的衣领袢扣上。
“你听。”
又窘又惧的女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缓缓睁开眼睛,就着朦胧的灯色望见了新婚丈夫的面容。
他长而浓的剑眉轻挑,一双星眸如深潭幽幽。他示意她听外面的动静。
头脑在极端而紧迫的条件下几乎麻木,本能地顺着他的暗示去注意帐外。
一门之隔,十数步的距离外,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走动和低低的交谈。
她突然明白过来,那是负责引导今晚仪程的喜娘们。
她们不曾走远,待屋中最后一道仪程结束,还要指点未经人事的贴身婢子们进来服侍新人重新沐浴……
祝琰脸颊发烫,不敢去看宋洹之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