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番外(82)
这样赔小心的话,怕是他此生头一回说。她知道他尽力了。尽力拨冗回一趟内宅,关怀她的身体,安抚她的情绪。
可他根本不懂。
他当她是耍性子吧?
当她是在宋家现在这道天大的难关面前,为自己的一时孤寂而闹脾气。
声音沉冷发涩,她启唇说:“二爷忘了,我们是夫妻。”
祝琰张开眼睛,眼底干涩一片,“二爷在外冒险,忙着我不知道的那些大事。回了来,茶饭不沾,疲倦至极。如若二爷是我,能否一个人安躺枕上,一夜好眠?”
“二爷受了伤,轻描淡写告诉我无妨,我是否就能心无芥蒂,不去在意?”
“我并非非要打听二爷在外的事,至少行动之前,冒险之前,嘱咐我两句,至少让我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你。”她轻揪住他的衣袖,肩膀不受控的颤抖着,“我的要求很过分吗?我是二爷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我不能过问吗?我没有这样的权力?”
沉默太久了。
眼下确实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他刚刚失去了至亲的人。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再令他烦心。
可她不喜欢误会重重,不想他们的婚姻蒙在说不清的错误里。
至少要有一个人,为走下去努力一把。
至少应当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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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写。写的时候觉得女鹅好委屈,自己也写哭了。我想努力加更的,白天看情况宝贝们。
第32章 收网
闻言,身侧的男人缓收了手掌,卸去眼里轻佻的柔色。
他顶直脊背,坐回床边。
是无意疏忽也好,是有意离忘也罢,他无法否认,在这段灰色的日子里,他避忌着与她相对。
固然明白,祝琰从来不曾做错过什么。
他不是厌她,只是厌他自己。
暖灯温帐,软玉在怀,扪心自问,他配得吗?
长兄新丧,尸骨未寒,血仇在身,他有何脸面,享受这些安妥的时光?
他是个永远不该得到宽赦的罪人。
郢王府的眼线能掌握他大多数的动向,大嫂关心兄长的事无可厚非,逼问到面前,他无法不面对,无法不交代些许。站在旧日兄长坐卧起居的台前,每一息每一刻都如凌迟。
这段日子里,他用近乎自毁的方式惩罚着自己。痛楚令他清醒,让他几欲裂开的脑袋不至停止思索。旧日凡事仰赖兄长,囿于身份,他能调用之人手实在有限,大嫂背后站着郢王府,他羽翼未丰,需要这强悍的助力。
这些话要如何说出口。
他的软弱,他的不堪,结了痂勉强止住血的疮疤,狰狞难看,愧于展现人前。
他垂着眼睛,指端拨弄着百福图上的绣线,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我所行事,关系宫闱禁密。你多知一分,便多一分危险。如今你腹中有子,更当处处谨慎,何苦累你牵扯其中,徒增忧烦。”
他牵唇笑了下,抬眼看她,“我原是这般想。”
“如今知你心意,我很惭愧。你说得对,你我是夫妻,既成了夫妻,应当坦诚交心。”
“我将玉轩留与你,机密之事无法尽告,但他会让你知道,我在何处。”
他抬起手,拢了拢她腮边细碎的发丝,“我身边之人,你皆可驱遣,有什么想知道,尽可传进来问。这样能让你觉着安妥些吗,祝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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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回廊,拂得灯笼轻荡,空气中沁着甜腻的花香。
荼蘼开过,这盛夏也将去了。
乔翊安推开面前的门,听见内堂传出隐约的哭声。
“雪仙。”他唤了声。
一个身着浓艳薄纱的女子奔出来,软若无骨般投入他怀中。
“乔郎,乔郎。”衣裳遮不住的两腕淤痕斑斑,美丽的杏眼哭肿了,委屈又娇弱地紧贴在怀中,“他们、他们迫奴接客……奴是乔郎的人,如何能、如何能……?”
她掀起衣袖裙摆,哭着给他瞧自己身上落下的伤痕,“奴不肯依从,他们便打……好疼,乔郎……”
乔翊安敛着眸子,低问:“他们?”
女人哭声停了一瞬,旋即又啜泣起来,“平素他们自然不敢,知道奴是您的人,一向是客气相待。可今天来了几个,据说是什么大人物……他们开罪不起,便要逼奴瞒着您去陪侍……”
乔翊安松开她,缓步踱入内,随意坐在椅中。
“哦,什么样的大人物?”
屋里点着香,似兰似麝,青烟缭缭。
雪仙软着身骨,伏跌在他腿上,“奴不知……只听干娘连声地喊‘庞大人、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