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么(74)
“公子,您……”林南脸色变化了几回,才勉力稳住身形。
他轻呼了一口气,一本正经汇报了截信之事,更将眼线探得的顾明紧急密会刘应传、方瑞安二人的消息一并上报。
后低声请示:“公子,信已截下。顾明既知太子身份,又与刘应传、方瑞安密谋,恐将狗急跳墙,绝不可留。是否……”
他比了个灭口的手势。
苏闻贤摇头:“顾明现在还不能死。他一死,丞相与二皇子立知有变,反而会打草惊蛇。刘应传与方瑞安亦然,若突然暴毙,青城必乱,于查案与殿下安危反而不利。”
他沉吟片刻,唇角浮起一丝算计的弧度:“既然他们执意要演这出真假之戏,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我们便奉陪到底。正好,他们这跳墙之举,反倒给了我们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钉死罪名的良机。”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模仿顾明的笔迹和口吻,重新写了一封信。
信中只含糊提及苏闻贤曾经被人毒傻过,跟在太子身边,太子并未深入矿区核心,并称矿区一切安好,请爷放心云云。完全淡化了危机,甚至暗示顾明自己有能力处理。
而后将信重新以顾家火漆封好,交给林南:“找个可靠之人,扮作顾明信使,‘顺利’将此信送出。务必要让丞相觉得,只是虚惊一场,一切仍在掌握。”
林南顿时领悟:“公子是要麻痹相爷,争取时间,同时诱使顾明等人动手,以便人赃并获?”
“正是。”苏闻贤目光锐利,“此外,我们也该给丞相送些别的定心丸。”
苏闻贤在房中踱步,思忖如何既能取信丞相,又能暗中护佑楚南乔、推进查案。
“有了。”他驻足,“我须亲自修书一封,寄予丞相。”
他向丞相禀报:自己中毒后神智渐清,察觉太子对金矿似有疑虑,现已佯装配合、暗中探查,伺机控制或铲除太子。同时指顾明与方瑞安行事不密,屡造命案,几近败露,恐累及丞相。
笔尖在纸面沙沙行走。
然而写着写着,楚南乔那张清冷如玉、偶尔却会对他流露出无奈与纵容的容颜,毫无征兆地蓦然浮现在眼前。那般清晰,那般生动,让他运笔的手微微一顿。
欺骗丞相,他毫无负担。将楚南乔也一并算计入这封给仇敌的信中,于他多年的谋划而言亦是理所当然。
可此刻……心中那丝不合时宜的不舍与疼惜又从何而来?
他倏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这不合时宜的念头,随即运笔如飞,仿佛笔走得快一些,就能将那份莫名的不舍也甩在身后。
可那名字仍无声徘徊于唇齿之间。他不禁呢喃出声:殿下。
终于笔锋一顿,殿下,自己定然会护住。至于其他……大不了被其嗔怪几句、打几下。横竖他清楚,殿下从来,最是心软。
——
知府衙门内,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刘应传的面色阴晴变幻。他挥手屏退左右,堂内只余他与顾清二人,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顾清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惊雷:“刘大人,发生天大的祸事了!我们此前接触的苏大人——竟是当朝太子楚南乔假扮的。”
“哐当——”
刘应传手中的青瓷茶盏应声而落,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却浑然未觉,只死死盯着顾清,脸色一寸寸白下去,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太、太子?!怎会……他假扮苏闻贤的身份,你们不是多方核查过?”
他脑中轰然一片,无数线索碎片般闪过——那些细微的违和、那些超出寻常的举动……他不敢深想,猛地抓住太师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攥得发白。
“大人呀,现在深究这个已无意义!” 顾清急趋一步,几乎凑到刘应传面前,气息急促而灼热,“那名真正的苏闻贤——竟是他身旁跟着的痴傻之人!要么是太子趁其痴傻,心存利用;要么……苏闻贤早已知情,甚至已与他勾结!所谓失忆痴傻,恐怕全是做给我们看的戏!我们……全被他耍了!”
“无论何种情况,矿区之事都已暴露,这……” 刘应传语声抖得不成样子,后背倏地被冷汗浸透,不敢再说下去。他仿佛已看见抄家的官兵、悬首的刑场……整个人如坠冰窟。
“一旦事发,你我皆是抄家灭族之罪!” 他眼中掠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乱颤,“为今之计,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即与方县令商议,早做决断。”